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躲不过的牢狱之灾》小叶酌   文案:   季玄在一天内体验到了三种滋味:死——生——生不如死   转换了三种身份:影帝——皇子——阶下囚   一个月内知道了囚犯的三大难处:没有女狱卒——没有女狱卒——没有女狱卒   那就只能找个男的将就了 ○○(><)○○ 食用指南:   £主攻文,攻主要表现为内心强大,前期稍显弱势,后期会越来越强大(^~^)   ¥慢热,感情线略长,主走剧情   #尽量日更,但依旧不能保证稳定更新,唯一确保的就是,两天至少一更,坑品有保障 ‖作者君智商负值,逻辑死,文笔废(>y<)小说情节望不深究   ※最后,季玄是攻季玄是攻季玄是攻!   内容标签: 强强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玄,陈非 ┃ 配角:各种豪门世家与各种贩夫走卒 ┃ 其它:囚犯,逃命,师兄弟,皇帝   案中案 第1章 从天而降一道雷   高速公路上,一辆豪车沿着江侧飞驶,透过半开的车窗,隐约可以窥见里面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男子。   墨镜下仅仅露出半截鼻梁和下巴,已经帅的让人想要尖叫。这人正是今年才获得了戛纳影帝和金马影帝之称的季玄。   季玄透过墨镜看向浓云密布的天空——深沉的可怕。他摘下墨镜,前排经纪人立刻道:“把墨镜戴上,你不想在高速上停车吧?”   “杞人忧天。”季玄嗤笑一声,仰靠在椅背上。这里是高速,哪有什么人会注意到他   刚下了高速老天爷就开始咆哮,天雷滚滚,逼得季玄关了车窗。   “晦气。”季玄低声咒骂。   他这一声刚骂完,一道闪电准确无误的朝着他砸了过来。   卧槽,这是在拍戏吧!   这个念头在季玄脑海里一划而过,霹雳之火骤然炸裂。   轰隆一声,方才豪车所在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深色的凹坑。   刀戈声,盔甲碰撞声彼此交织,季玄从阵痛中缓过神来,入目一片腥红。   季玄的第一反应是:导演没有人性,他都这样了还让他来拍戏。   但旋即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一柄明晃晃的腰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甚至划出了血痕。   这是真的。   “起来!”拿刀的人皱着眉头怒斥。   季玄慢吞吞的站起来,没办法,他已经多处重伤,能活着就是个奇迹。或者说……   眸光微敛,季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虽染了血,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手指十分修长,整只手白玉无瑕。   他七岁那年爬树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虎口处留下了一道三厘米的疤痕。走入演艺圈后,经纪人多次劝他祛疤,他却觉得那承载了他儿时的回忆,所以一直没有动它。   所以……他这是穿越了?   倏地,脑中一片眩晕,各种记忆纷至沓来,季玄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做季玄,是凤璃国十三皇子。十三不喜杀戮,不喜争斗,却对武学情有独钟。   所以在众位皇子为一个皇位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十三跟着他师父去了深山老林,一去就是七年。七年时间,他唯一的玩伴就是他的师弟冷天鸣,师兄弟之间的感情自是不必说。   十三在回宫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带上了他的师弟,却没想到他师弟竟是傲龙国的皇子,并且早已摸清了他的身份,目的就是要吞并凤璃国。   冷天鸣与傲龙国将士里应外合,一举攻入凤璃国皇城,再接着,就是季玄穿过来后看到的景象。   季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阴暗潮湿的牢房,他左右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点头:“不错,竟然还给我弄了个单人间,也不枉费我们师兄弟一场。”   穿着龙袍的男人正好走过来,他脚步微滞,不过瞬息又恢复了原本的步伐。站在囚牢外,他道:“师兄。”   季玄转过身来看着他,冷天鸣天生一副好相貌,鼻梁笔挺,眸子透亮,天生一派仁者之风。   若不是有十三那些记忆,怕是季玄也要被他蒙骗住。   “恭喜师弟荣登帝位,”季玄淡淡的笑了笑,表情就像是知道师弟又学会了一招半式。   十三的处境季玄感同身受,但他这个影帝也绝非浪得虚名。不管身体正承受着多大的痛楚,心里压抑着多大的苦涩,他一样能笑的云淡风轻。   自古帝王多能隐忍,冷天鸣自然也不例外。冷天鸣问道:“师兄,你如今有何打算?”   “这要看你的意思了,”季玄嘴角现出一丝嘲讽:“身为囚犯,我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季玄眼中的痛恨如一把利剑凌迟着冷天鸣的心,他压抑着情绪道:“我早已告诉过你,那日不要进宫,你为何不听我的?”   “我若是能早些认清你的面貌,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自古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也早该消磨干净了。”季玄闭上了眼,轻声道:“你走吧。”   丝丝冷气从足底直冒到心尖,再涌进脑海,蔓延全身。冷天鸣觉得这地牢实在冰冷的吓人,简直让他忍不住颤抖。   他这个师兄永远都是如此冷静自持,说出来的话却又残酷苛刻。   静默了半晌,他道:“你不恨我就好。”   季玄自然不会恨他,再怎么感同身受也不可能有原主的感情来的强烈。再者,从某种程度来看,季玄属于旁观者,自然把他们俩的事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各为其主而已,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错,那就是他们的身份,他们的相识。   不过依照他们师兄弟的感情强度来看,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季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季玄在牢狱中待了半月,把他性子里那三分急躁磨了个干干净净,才终于等来了他的判决书。   罪无可恕,但隋帝顾念旧义,因此饶他一命,只发配充军十二年。   听到这个消息,季玄心道:这架势,难不成还要我跪下来磕头谢恩?   瞧他这穿越的,还不如被雷劈死得了。   坐在半湿不干的草堆上,季玄捉摸着,要是有机会,他就逃跑算了。依照十三的武功,单挑百十人绝对不是问题。   这个想法,在真正看到是什么人押送他的时候就偃旗息鼓了。   押送他的有一百多人,有的扮成囚犯,有的仍是解差装扮。季玄不得不承认,他皇帝师弟对他很好,因为这一百多人里面有二十人是冷天鸣的暗卫。   如果他此刻还是十三,恐怕还看不出来这些,但是季玄不可能看不出来。论演技,谁比得过他?论揣测人心,谁又能胜过他?   曾经有人评价季玄:“你做演员实在是浪费,你应该去做导演,因为没有任何角色的心理能瞒得过你。”   季玄不以为意的一笑:“我觉得演员就很好,做导演多累。”他实在是一个懒人,不想去费那么多的心思。   一百多人出了皇城,季玄很快就明白了现实与拍戏的差距。   手铐倒还好一些,脚镣尤其难受,每走一步便是折磨。吃的饭更是不用说,完完全全看不出来里面是些什么东西,比当年学校食堂的饭菜还要难吃一百倍。   季玄觉得他那师弟实在是太不会算账了一些,如此折磨,等到了地方犯人已经身心俱疲,肝肺皆伤,还怎么为他出力卖命?   三日过后,季玄决定,他就是死也不忍受这种折磨了。   正午,季玄刻意坐在押解官身边,押解官虽然觉得晦气,却也没办法说什么。   季玄准备伺机而动,然而他还没有动手,押解官就骤然倒了下去。   季玄下意识往后一闪,眸光霎时变冷,他方才清清楚楚的看见,几支冷箭从草丛中射了出来,其中一支正中押解官背心。   如果不是他躲的够快,此刻只怕也躺下了。   押解官一死,众人迅速戒备起来,一个个面目冷肃。   暗杀的人见冷箭伤人不成,索性蹦了出来,见人便杀,目标直指中心——季玄所在的位置。   鲜血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鲜活的面孔转瞬扭曲变形僵木。以前这种情况季玄演过不少,然而真正亲眼所见却是第一次,形容不出这时的心理感受,只能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   所幸官差极多,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人看自己不能完成任务,便立刻撤退了。   季玄跌坐在地上,目光微滞,不过转瞬他又翻身而起,拽住旁边一人的衣领子问道:“刚才那伙人是什么人?”   这人是个官差,还是一个小头目,但此时被季玄眼里凌厉所摄,颤颤巍巍的道:“不……不知道。”   “混蛋!”季玄甩开他,喝骂一声,正欲再找人问,却觉双膝一软,冷不防的跪在了地上。   身后官差骂声道:“爬起来,继续走。”   季玄吃了一嘴的土,不言不语的站起来,努力笑了一下,迈开步往前走。   ※   晚上,一群官兵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季玄坐的位置离他们很远,他旁边一个官差老是忍不住往那边看,季玄道:“你过去吧,我不会跑的。”   那个官兵立刻移回视线,不看了。   其实听不见季玄也猜得到,定然是押解官一事,押解官死了,那么现在必定要选出一位新的来。   季玄绝对想不到,接下来的这位押解官,改变了他的一生。   无穷无尽的路途总是特别的折磨人,不管你原本是什么样的心性都能给你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朝廷的速度不知为何那么慢,足足一个月新的押解官才过来。   这没有押解官的一个月,季玄过的痛不欲生。因为没有长官了,下面的人就开始为所欲为了,唯一的犯人自然而然沦为了他们的工具。   不过因为冷天鸣专门派了人暗中关照,特别过分的事情季玄倒也没有遇见,但拖着把自己皮磨破的刑具打水干活,自然也不是好过的。 第2章 攻受初相见   “快点走,”兵长一鞭子挥下去,一道血迹渗过囚衣显露了出来。   季玄整个人已如同朽木,就算是挨了打也毫无感觉。他想,他大概是要死了。   堂堂凤璃国皇子,竟要毫无尊严被一个小小兵卒鞭挞至死,说起来真是好笑。   “还不给老子快点!”兵长正准备再打一鞭子,就被人呵斥住了:“住手!”   陈非策马几步赶来,夺了鞭子,扬手一鞭将那兵长打倒在地:“混蛋!隋帝有令不可伤人,你一个小小解差竟敢私自动刑,何人给你的胆子?”   兵长吓得瘫在地上,连连叩头:“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这副懦弱的模样更让陈非恼火,他厉声道:“押下去。”   他今日才上任,不想就看见这样的情景。一个解差若背后无人指使,断然没这样的胆子,想不到这傲龙国的官场竟如此黑暗。   “多谢,”季玄看向马上的人。陈非的脸部线条分明,鼻梁英挺,眉宇间有一股凛然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新来的押解官。   是个好官,却混不长久。   这样的念头在季玄心里一闪而过,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陈非亦打量着这个落魄的敌国皇子。   他面容憔悴苍白,眼眶深陷,宽大的囚袍上满身干涸的血痕,整个人被折磨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但他的眸子,依然沉静如海,海面折射出几丝光亮。   陈非道:“大皇子不必言谢,这是本官职责所在。”   季玄忽然低低的笑了:“想不到在这种时候,还有人会称我一声大皇子。”   陈非听他笑声中还带着轻微的喘息,略略皱眉。视线再往下移,便看见了被脚镣困锢的血肉模糊的一双脚。   但这人脸上除却沧桑之外再不泄露一丝情绪,陈非不禁心生佩服。他道:“可还能走?”   “前面的一千里路已经走过来了,何惧后面的两千里?”   “好!”陈非不由赞了一声,朗声道:“拿钥匙来,给他打开。”   背后兵士面露难色:“大人,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依照傲龙国律例,解差可根据犯人表现适当减刑。”   “可这人不一样,他是……”张贺对陈非耳语一番,讲明厉害。   季玄道:“规矩我懂,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那钥匙在张贺身上,张贺是解差副使,受云王之命故意在这押送途中折磨季玄,以期达到某种目的。因此他也没有把这个刚来的上司放在眼里,他左手拉着马缰绳,右手习惯性搭在腰间护住那一串钥匙。不想陈非身形一动,寒光一闪,那串钥匙已经到了陈非手中。   季玄倒是一愣。这个押解官,脾气倒是不小,有意思。   利落的解开了季玄的手铐脚镣,陈非把钥匙还给张贺:“这天下是隋帝的还是云王的?”   这不是个善茬,张贺蓦地明白了这一点。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扑通一声跪下:“是小人掂量不清轻重了,此事与云王殿下无关,请大人责罚。”   他这几句话说的极有学问,既给陈非留足了面子,又把背后的大靠山给抬了出来。他心里洋洋得意,以为妙极,可今天他碰上的是陈非。   陈非是谁?新科进士,一甲第五,金銮殿当场被隋帝赐了花翎,又在三个月内连降五级,变成个无足轻重的押解官。由此可见,此人是有多不识时务、不晓轻重。   陈非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那就下去领三十军棍。”   张贺一僵,陈非一个眼神示意,手底下一伙早看看不惯张贺仗势欺人模样的兵士就把张贺拖了下去。   果然,季玄一直在旁看着,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陈非这种人,最容易招下属嫉恨,上司排挤。   一行人都停了下来,围做一圈看张贺受刑。张贺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发青了,被旁边两个兵士扶着,勉强跟着队伍走路。   陈非与季玄并排走。季玄之前的身份太过尊崇,再加上他又是凤璃国第一高手,隋帝为了困住他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光是这群解差就有一百多人,而且这一趟这一百多人只押送他这一个人,其他囚犯也都是解差假扮的。不仅如此,在五百里外的另一条道上,也有一个季玄满身污血的被锁在囚车上——这自然是替身。   其实陈非觉得根本没必要摆这么大阵势,凤璃国已灭,即便有残存势力也起不了什么波澜。而且季玄这个人,武功虽高,只怕也是有勇无谋,不然也不至于让人灭了国。现下他这个凤璃国大皇子还不如傲龙国一个小商贩有价值,为他大费周章,实在是不值。   季玄被下了刑具,走起路来虽然还是疼痛,但到底好受了很多。   走了半日路,天晚了,一行人就地歇息。此地漫漫黄沙一望无垠,百十号人看守他一个,倒也不怕他跑了。几个人轮着值班,一夜无事。   只是早起时,季玄才刚站起来便觉一阵眩晕,身子控制不住般的软塌下去。被人扶住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生起一阵恍惚,原来,他已经这般虚弱了吗?   挣扎着撑开双眼,入目是一片昏黑。再一眨眼,才看见一点昏黄,跳跃着的火光。   季玄动了一下,发现他身上的多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他望向旁边拨弄火堆的人:“谢谢了。”   陈非没有接话。季玄自顾自的说:“其实你不用救我,像我这个样子,说不定死了倒更好一些。”   陈非深深赞同季玄的话。但是隋帝有令,季玄不能死,不能残。这是陈非来这里之前接到的密旨,是派遣一个小太监专门把他叫到御书房吩咐的。   陈非是一个忠臣,从很多法律条文来看,当今圣上又明智多谋,所以他不会让季玄死。   “像我这样的亡国奴,究竟还有什么价值?”季玄痴痴的笑了起来:“他究竟是想要什么?”   陈非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暗自猜测着,这个“他”,指的应该是隋帝。   火星子飘飞四溅,落在了季玄的脸上,他哑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陈非这句话说完,挥手招来医官给他把脉。   囚犯不应该有这么好的待遇,季玄心里明白,他静静的听着医官汇报自己的身体情况,等医官离开了,他道:“你叫什么?”   “陈非。”   季玄咳了几声,坐了起来,行动就如耄耋老人一般。   他旁侧没有支撑点,坐着的时候还微躬着腰的。陈非看着这样的一个人,除了心里生出几分同情之外没有其它的任何想法。   季玄往远处看了看,一片苍茫的夜色。他道:“如果把我丢下,你们还有活命的可能。”   这些日子苟且偷生,他已经厌倦了,与其烦己累人,不如洒脱些,给大家一个解脱。   陈非道:“若是会把你丢下,我们这一群人走这么远的路还有什么意义?”解差的意义在于押运犯人,如果把犯人抛弃,那么他们怎么还能算做是解差?   “活命的意义,这些人都有老有小,你忍心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去?”季玄边咳边说道。   陈非沉默了。   季玄继续道:“有时候,犯错反而是正确的选择。”他说完这句话,便阖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再一会儿,传来了陈非的声音:“你该喝药了。”   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季玄口中苦涩,心里反倒是好受了一点。他道:“你想不想升官发财?”   陈非自然是想的,凡大丈夫,都渴望做出一番事业。   见他不答话,季玄便继续道:“你想我也没有办法,反倒是我还要仰仗你。”   陈非偏头,只见季玄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中暗自思量,这人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夜幕沉沉,很快的,解差们陆续睡下了。   季玄睁着眼,看着满天的繁星,睡意全无。他往旁边瞥一眼,陈非似是已睡熟了。月色下,少了几分刚厉,他一张脸如脂玉一般美好,诱的季玄想要伸手探其触感,看看是否真如玉石一般温润。   那值夜的解差连连打哈欠,视线频频往这边移,他忍不住道:“你若实在困意难耐,我替你守夜便是。”   解差看他一眼,不再打哈欠了。季玄闭上眼,心里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的睡了过去。   到底是底子强健,次日季玄的病情便好了很多,于是一行人便继续赶路。   傍晚天色渐暗,一行大雁从空中飞过。张贺前几日被陈非削了风头,此刻便有心要显摆,让人取了弓箭,顾不得自己的伤处,拉弓搭箭,正中尾雁。 第3章 放了个大招,烧山   尾雁哀鸣一声掉落下来,张贺洋洋得意:“你们可知,为何这只雁受伤掉落,其它雁连头也不回?”   旁人道:“不知。”   张贺道:“这是一只孤雁,失了伴侣,名为雁奴,是其它雁辱骂勒索的对象。就正如人失去了亲人,亡了国家,只能为奴为婢一样,这样的雁,我杀了它反而是给它脸面。”   张贺这话人人都听得出是针对季玄所说,一时寂静,等着看季玄做何反应。   季玄微微一笑,不恼不怒。与这样的人计较,是平白的给自己添麻烦。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要反咬狗一口?   见季玄无动于衷,陈非道:“雁奴失去了同伴并非它所期望,它不仅不能任人诋毁,相反,它失去同伴后还能坚强的活下来,很令人钦佩。”   “国家都被灭亡了,亲人都死光了,他还一个人苟活,这有什么值得人钦佩?”张贺依旧是话中带刺。   “你的意思,是你瞧不起这雁奴?”   “对,我瞧不起,”张贺一边说一边往季玄那边啐了口唾沫。   陈非道:“说起来,其实我的身世也和雁奴相仿,你也瞧不起我吗?”   他自小便亡了亲人,由左邻右舍抚养长大,后来得人倚重,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他,没想到那姑娘最后死于非命,他岂非正是那“雁奴”?   张贺自然是没有料到这一着,连忙赔罪道:“大人,卑职口误,是无心之失,还望大人原谅。”   陈非面色不善,道:“是不是无心我不想追究,我只希望此类事件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是,万万没有第二次的,”张贺把雁奴高高举起:“这雁,卑职孝敬大人。”   “禽鸟南迁本就心酸,这只雁又比其它格外辛苦一些,不若埋了它吧,”季玄淡淡的开口。   张贺恼怒的看了季玄一眼,低声呵斥:“别多管闲事。”他今日已得到云王指令,要他杀了陈非,适才他已在雁奴伤处抹了毒,正是要置陈非于死地。但他方才抹药时,季玄正好看见了。   “埋了吧,”陈非沉声道。   张贺虽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公然违抗陈非的命令,只能把那雁奴拿去埋了。   坟墓是小小的一个土堆,陈非在上面浇了一杯酒,道:“雁兄,一路走好。”   季玄远远的站着,看着陈非和一只死雁说话,嘴角抽了抽,古人的思想,他果然是不能理解。   过了两三日,又是一处小树林。他们行至一半,树梢上忽的飞窜下十几黑衣人,不由分说便向着季玄冲了过来。   陈非抽刀挡住一人,另一只手将季玄拽到身后,低声吩咐道:“跟在我旁边。”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替季玄挡了一刀。   看着陈非竭尽全力的护着他,季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他一个犯人,生命究竟有什么珍贵的?这些人都是疯了么?要么想取他性命,要么拼命护他周全。   一道银光闪过,季玄眸光微厉,身形闪动,瞬间便夺了对方的刀:“就这一点本事儿也想来杀我?”   季玄冷笑一声,手腕一动,血液飞溅三尺远,他冷冷道:“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走,我饶你们一命。”   见取胜无望,黑衣人互看了一眼,放了一枚□□便如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陈非倒是未曾想到季玄武功高出他这么多,不由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道:“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季玄将刀掷在一边,道:“他们不过是爪牙,首脑不除,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   黑衣人走了没多久,陈非就察觉到了不对,随即立刻停下了脚步。   季玄道:“怎么了?”   “不好,他们要烧山!”   他这么一说,季玄才发觉的确有大量烟雾升上天空,鼻腔中也有些呛,不由嘴角又是一抽。烧山……这种情况他还真是只在剧本里看见过,古人都这么猛吗?   “大家散开,看看有没有什么出路,”陈非沉着的下令。   “没路了。”季玄看了看天空,烟雾已经越来越浓了,火这种东西,一旦烧起来就蔓延的特别快。   他沉吟道:“烟雾这么大,我们只能往上面跑,等着老天爷下雨,或者等死。”   当整座山都烧起来的时候,山上的人根本无处藏身,往前一步是呛人的浓烟,退后一步是灼人的烈焰。这种情形的可怕难以描述,而从山火中逃出去,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根本不切实际。   “这种天色怎么可能有雨,”陈非额上青筋暴起,狠狠攥拳道:“百密必有一疏,我不信没有路。”   闻言,季玄索性走到一边,靠着树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果然没路。   随着火势的加剧,众人已经心慌意乱了,季玄淡淡道:“你们现在把我交出去,也许外面的人有办法救你们。”   *   “陛下,您找臣弟有何事?”冷云轻掀袍跪地,恭敬道。   冷天鸣转过身,道:“朕近日查出了一件事,想问问皇弟这件事是否属实。”   冷云轻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敢起身,只把头抬起来道:“臣弟惶恐,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先起吧,”冷天鸣绕过冷云轻,踏上白玉阶:“这事儿在这里说不方便,我们兄弟换个地方。”   跟着冷天鸣走进御书房,关了门,冷云轻问道:“究竟是何事,请陛下明示。”   冷天鸣眸光骤厉:“你我侵入凤璃国皇宫那日,是不是你派人通知了季玄?”   那件事他一直瞒着季玄瞒的很好,如果没有人通知,季玄不可能那么巧在那一晚去皇宫。如果不是那样,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师兄弟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臣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件事,”冷云轻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方才的恭敬模样一扫而尽,他道:“臣弟见陛下对凤璃十三皇子似乎别有情愫,便斗胆告知了他,好叫他瞧瞧陛下对他的用心良苦。”   “放肆!”冷天鸣厉声道:“跪下!季玄是朕的师兄,朕若不顾念一点兄弟之情,还算是什么仁德之君?”   冷云轻道:“陛下自然是仁德圣明的君主,只不过仁圣之君更应该明白公私分明,陛下仔细想想,陛下对季玄到底是不是只有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不是,开始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质了。   见冷天鸣袍袖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不说,冷云轻继续道:“臣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陛下着想,陛下若想处罚臣弟,臣弟也绝无半分怨言。”   “你没错,朕为何要罚你?”冷天鸣忽然笑道:“朕能有皇弟相助,江山必稳,皇弟请起。”   冷云轻看着龙袖里伸出的那只手,其实这只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他却梦想过无数次要牵着这只手,游遍大江南北。   见冷云轻迟迟不起,冷天鸣再次笑了笑,笑的颇有一个兄长的样子。他道:“皇弟,你莫不是生了朕的气?”   “臣弟不敢,”冷云轻起身,终究没有去碰那只手。怕碰了之后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   灼热感压抑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而做决策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发话——究竟是交出季玄,还是一起上山等死。   “上山,”陈非厉声道:“大家快上山,找个山洞躲起来。”   张贺急忙叫道:“大人,使不得,上山我们必死无疑,现在把这个罪犯交出去兄弟们才能活命。”   “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我说上山。”   “你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张贺原本就对陈非有诸多不满,此刻生死攸关便直接把本性暴露了出来:“你一来就种种袒护这个囚犯,再加上你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我现在怀疑你是凤璃的遗族。”   其实陈非的思想很简单,皇命不可违。隋帝命他护季玄周全,那么只要他未死,就必有季玄一条活路。   而张贺说他是凤璃遗族,这对他来讲是一种耻辱,但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动怒。勉强压抑住怒气,陈非道:“再不上山你我同样没有活路,大家上山,快!”   季玄挑起眼角看了陈非一眼,心里划出一个问号:冷天鸣是给了这个陈非什么好处,让陈非如此护他?   “大家别听他的,他是想把我们兄弟带上一条死路,把季玄杀了,外面的人就可以救我们,”张贺看陈非不听他的,索性豁出去策反起来。   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如果真的上了山,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命回来。   那二十名暗卫对陈非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违背,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听张贺这么一说,一些人便你看我我看你,动摇起来。   张贺见有成效,又看季玄又闭上了眼睛便悄悄掏出匕首试图一举解决季玄。这本应该是一件不太难的事情,但他的匕首刚露出来便被人打落了。 第4章 虚惊一场   这个人名叫陆羽,是暗卫中的小头目。陆羽挟制住他,低声道:“别动别说话,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张贺立刻像被点穴了一样定住,大气也不敢出。陆羽把他拽到解差中央,众人立时噤声。环视一周,陆羽高声道:“谁再敢不听陈大人的意见,格杀勿论!”   “往上走。”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议论什么,都拼命往上面跑,不管怎么说,到上面也还是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季玄走在最后面,陈非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季玄忍不住调侃道:“陈大人,你如果是个姑娘,我一定会娶你。”   陈非:“……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该紧张的时刻我越是淡定。”或许是经历的事情比一般人多,也比较特殊,所以别人十万火急的时候他往往在闲庭信步。甚至……   季玄接着道:“甚至有点想笑,即使你现在活的光鲜亮丽,上天也可能一道雷毁了你的一切,即使你现在一无所有,也可能忽然间就变成了达官显贵,人的一切都禁不住上天的愚弄,既然是听天由命,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前者是他,后者也是他。   影帝头衔灰飞烟灭,灵魂平白得具皮囊,还是个皇子,虽然他这皇子也就当了几分钟。   陈非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一起走?”   “如果我不跟着你们一起,你是不是就也不走了?”   “既然是听天由命,走不走又有什么关系?”   季玄望了陈非一眼,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半响,季玄才道:“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是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只怕是连机会都没有……小心!”   陈非下意识往旁边一跳,一条蛇正盘踞在他方才走的地方——是一条赤链蛇,有一个指节那么粗。   “多谢,”陈非说道。他看着那条蛇,眉宇间有犹豫之色,似乎是考虑要不要斩断它。   季玄疾道:“跟着它。”   “为何?”   “有什么人能比久居山间的灵蛇更加清楚水源所在?”   此时山火已旺,山间灵物必定会往水源多的地方跑,而他们这边人多没有动物敢靠近。可季玄陈非偏偏不急不躁的走,因此慢他们一步,这条蛇才会闯到这里。其中若出现一丝差错,就不会有现在这种结局,这岂不是造化弄人?   两个人跟着这条蛇往山上跑,最后这条蛇钻进了一个潮湿的山洞,季玄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其他人。”   “我去,你留在这里,”陈非凝眉,如果是季玄,只怕那些人不会相信他。   看着陈非离开,季玄轻扯嘴角:“傻。”现在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到处乱跑容易被呛伤,而且容易迷路。   趁着陈非离开的时间,季玄往里面走了一段。或许是动物的本能作怪,他走了一小段竟然没有看见任何生物。   越往里面走就越是幽深,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季玄便拐了回来。如果一会儿陈非回来,看不见他又该着急了。   季玄刚走出去便看见陈非带着一帮人回来了,陈非道:“还有几个人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我再去找找。”   季玄制止道:“山中地形复杂,再加上我们对此地一无所知,贸然搜寻只怕不仅找不到人,自己也会迷路。”   “我去找。”陆羽把张贺抛在一边,张贺连滚带爬的缩到一边去,一句话不敢说。   他请命道:“我小时候住在山里,能记住山里的地势。”   陈非沉声道:“好,快去快回,一炷香之内必须回来。”   “请大人放心,”陆羽恭敬的行了个礼,离开了。   一炷香之后,陆羽只带了一个人回来,其他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人也是一个怂包软蛋,陆羽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草堆里拉出来。此刻看见陈非,他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说话都带着颤音:“大大大……大人,小人不是有意要逃跑,实在是迷了路啊……大人。”   季玄看的嘴角抽了抽,这是在唱戏吗?说话还带起承转合的。不过这个气氛实在不适合他笑,想了想,季玄转了个身。   从陈非的角度来看,季玄就是担忧的转过身遥望着不断接近的火光。   再看看眼前这人,真个是人比人气死人。陈非道:“迷路?怎么迷的路掉进草丛里去了?”   这人只能伏着身子不住的颤抖。陈非叹了一口气,道:“先起来吧,能活着出去再和你算账。”   现在十万火急的事情是怎么在这场山火中活下去,逃兵一事虽然严重,但是也只能延后处理。   季玄转过身道:“我方才往洞里走了一截,里面比外面湿润很多,我猜测里面有水源。”   “有水?”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原本已经完全涣散下去目光又汇聚了起来。   “但是这也只是个猜测,具体情况还需要人进去勘察。”   看了看季玄,陈非转向众人问道:“谁愿意和我一起进去看看?”   真正让人进去,他们又害怕起来,洞穴幽深诡秘,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以,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季玄无奈道:“我和你一起吧,两个人足够了。”   二人举着火把沿着洞壁往里面走了约有两柱香的时间,才走到了一个分叉口。   左右的路几乎没有区别,都是同样的漆黑幽深。想了想,季玄道:“我们各走一边,一炷香之后到这里来汇合。”   “好,”陈非没有半分犹豫就同意了。   季玄走的是左边的山洞,他往里面走了大约十米,忽然间便停了,一动不敢动。在他面前一米处,盘踞着一条手臂粗的蟒蛇,即使是盘在地上也有一米高。看着这条蛇,季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运气也太差了,不过同时可以确定的是,这条路是正确的,后面很可能有水源,因为蛇喜爱的是阴暗潮湿的地方。   有救了,当然前提是没有这条蛇神拦路。季玄再次打量了一次这条蛇,这条蛇暂时是背对着他的,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不过看这庞大的体积,季玄自觉毫无胜算。   他现在手里就一个火把,不可能一招弄死这条蛇,一招弄不死它死的就可能是他。   季玄冷汗都出来了,古人的真气他还不太会用,如果是十三在,只怕这条蛇已经死透了。   试着运气,然而还是把握不住要领,倒弄的自己气闷,季玄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陈非叫过来。   但是……如果一会儿再来这条蛇不在这里了,岂不是一个潜藏的隐患?   季玄咬了咬牙,旋身而起,一掌劈入蟒蛇七寸处,同时他自己也被震得后退了七八步,差点吐出血来。   这竟然是条假蛇?!   犹豫着再次上前,大着胆子摸了一把,触感冰冷微涩,但绝不是一只活体的触感。   难怪这条蛇一直没有发现他进来了,原来是一条雕刻出来的假蛇。对于这个发现,季玄不知道该哭该笑。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该出去了,季玄便又摸索着出去。   陈非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我这边什么也没有发现,你那边呢?”   “我这边应该是出口,叫他们进来吧。”   两个人一起出去把所有人都叫了进去,走到那巨蛇像前,除季玄外所有人都惊恐的后退了一步,季玄道:“大家别慌,这并非真蛇,只是一个雕像而已,绕过它就可以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上去,季玄早料到这种情况于是自己先绕了过去。见他过去了,陈非紧随其后走了过去,陆羽次之,后面的人陆续跟上,不再有疑问。   进去十五六步之后豁然开朗,空间大出之前数十倍,周围洞壁被人凿出洞,放置了夜明珠,光亮柔和适中。   陈非惊叹道:“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想必是十分重大的事情。”若不是明珠有尘,他真要怀疑现在这里还有人了。   季玄道:“前人的事迹我们无法探寻,现在能侥幸找到这里是我们后辈的运气,事出紧迫,闲话少说为妙,都快些走吧。”这里还不能算是安全,除非出了山,否则不可能安全。   陈非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人,寻思:明明他才是犯人,为什么这会儿反倒由他指挥了?   一行人一直往前走,未曾想内里地方更大,如迷宫一般弯弯绕绕,直教人头昏。   绕了半天还是没有绕出去,众人不免又焦躁起来。有人提议道:“我们这样左右碰壁也不是法子,不若分开了来走,这么多人总能走出去一两个。”   季玄轻嗤道:“古往今来凡极幽洞穴,进去探秘寻宝的岂止千人?然能携宝而归,或者毫发无伤的人不过寥寥。而有能力进洞觅宝的人向来能力出众,装备齐全,我们却是一群随意组成的队伍,你们谁有信心能走出去,谁就走吧。” 第5章 攻受之间没有真矛盾   原本还有几人心有期盼,待季玄说完之后,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敢走。   陈非道:“既然没有人有那个胆子,那就跟上继续走。”   最前面开路的人原本是陈非,陆羽见状走上前道:“我走前面吧,大人您休息一会儿。”虽然话十分尊敬,可实际原因却是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陈非对这方面没有经验,完全是带着他们在盲走。   方才已经见识过陆羽的能力了,陈非点了点头,转而去了最后面监督着众人。没一会儿,季玄也落到了最后面又和陈非并排了。   两个人默默的走着,季玄觉得应该找些什么话来说,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陈非先开口:“你这么在乎这些人的性命,是不是因为不想再看见别人在你眼前死去?”   没等季玄说话,他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和隋帝的关系,也知道你现在很纠结,但是隋帝他也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   季玄眼角跳了跳,带着半分无奈的道:“我和冷天鸣只是师兄弟,你想到哪儿去了?”   这个人啊,忠君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严重?他很想知道,陈非的眼里除了一个隋帝,还能看得见什么。   陈非疑惑道:“我说的便是你们师兄弟一事,兄弟间有何事化解不开,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季玄神色微动:“……没什么。”他该怎么说?我以为你想到了龙阳之好、断袖分桃?   他继而又哑声道:“凤璃国被灭,我亲故皆亡,孤身被囚是他所致,不管以前师兄弟感情有多么浓厚,到了此刻也应该散去了。”   他作为半个旁观者,还可以勉强不去记恨冷天鸣,若是十三,只怕是会选择同归于尽,虽然不一定会成功。   默认半响,陈非道:“但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我希望你能想开一些。”虽然他觉得从这些天与季玄的接触来看,季玄已经足够乐观了,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便只能这么说了。   季玄微微点头,道:“我一向自诩是上天的宠儿,可现在我才明白,当你兢兢业业、谨慎小心的时候,你就是上天的爱子,但是只要你得意忘形,你就变成了上天的弃子。”   假如他听了别人的劝告,不那么事事无所谓,不在累雨天出门,那么他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模样。若十三对师弟多一分防备,不需要多,只要一分,他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在陆羽的带领下,他们真的找到了一条出路,出山的一瞬间,所有人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季玄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低的笑了。   原本以为还会遇见什么艰难险阻,没想到这样随随便便就走出来了,真是天意弄人。   回头遥望着被烧的差不多的山,季玄道:“如果出不来,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烧成灰烬。”说罢,他又笑了笑:“现在已经出来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陈非老是觉得季玄每次笑的时候眼底都埋着一股哀愁,在刚才,他又看见了。顿了顿,陈非转向众人,高声道:“各分队队长清点人数。”   不一会儿,统计出来了,少了三个人。陈非叹了一口气,说:“在这里等等吧,半个时辰之内没有人出来,我们就走。”   说完,他便席地而坐,其他人看他坐下了,于是也跟着坐下。季玄坐在了离陈非最远的一个位置。那个位置采光好,刚才走了那么久,现在晒晒太阳再好不过了。   至于那三个人的死活,他并不关心,甚至觉得陈非让他们等这半个时辰是没有必要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他们自己愚钝,胡走乱窜,死有余辜。   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半个时辰之后,没有一个人出来。陈非还在犹豫,季玄道:“时间到了,陈大人。”   “那三个人……”   季玄截断话头:“那三个人不用你担心。”   看了看季玄,陈非下令道:“继续走。”   刻意走到季玄身边,他问:“你知不知道那三个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   陈非瞳孔骤然紧缩,手握成拳不住的颤抖。他以为季玄知道什么,所以才让他们走,没想到季玄什么都不知道。   奇怪的看了陈非一眼,季玄道:“怎么了?”   陈非隐忍的看了季玄一眼,忽然间一拳打了上去。季玄没有防备被打倒在地,脸色一瞬间很难看,嘴角渗出一丝红。他怒道:“陈非,你疯了吗?!”   季玄的声音拉回了陈非几分理智,顿了半响,他又狠狠给了自己一拳,双目腥红。   “你干什么?”季玄拉住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这么反常。   陈非沉声道:“那三个人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季玄点头。   “我以为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下令继续赶路。”他又是一拳砸在地上:“他们都是因为你才丧了命,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季玄听见陈非骂人。   冷笑了一声,季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原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没想到还是和他们一样。”   遇事便想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不想着往前看而是去后悔以前的事情。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季玄另眼相待。   陈非身子颤了颤,到底没有说什么。其余解差更是一句话不敢说,生怕牵扯到自己。   一行人继续走,陆羽暗暗绕到季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季公子,您没事吧?”隋帝关照过,他们的职责在于保护季玄无恙。   “没事。”季玄仍是专注于脚下的路,话语极为淡漠,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冰冷疏离感。   “陈大人他……”陆羽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改口道:“陈大人是一个好官,但有些事还是不够灵巧,还望您能担待着点。”   季玄道:“我一个他国囚犯担待什么?说起来该是我求他能待我宽容一些,好让我好受一些。”   陈非离他们并不远,加上耳力极好,将季玄的话尽收耳中,心头不由一涩。   晚间,陈非将马系好,走到季玄身边,季玄拨弄着手中的一株野草,似是没有发现陈非过来了。   陈非犹豫再三,终于坐到他旁边,道:“今日是我冲动了,抱歉。”   季玄轻嗤:“陈大人体恤下属,担忧下属安危,何罪之有?是我不通人情、不晓厉害,这原是我的错。”   “季玄,你生气了?”他以为这个人不会生气。哪怕张贺百般侮辱,季玄也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而今竟然动了怒,看来是他做的太过分了。   这般一想,陈非不由更加自责起来。   “不敢。”   “没有管好下属,是我的错,我怪罪于你更是我的错……”他几乎没有给人道歉过,说到这里已经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季玄抬头,只见他神色纠结复杂,几番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模样。   其实仔细想来,这个人也并没有什么过错,只不过是心肠太好人太耿直。   “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季玄替他道。   陈非点头,因为羞愧,脸色微微泛红。   看着陈非如此木讷的样子,季玄心情忽然间好了起来,轻笑:“分明我是囚犯,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可怜一些?”   陈非不大习惯被人亲近,又思及传闻中季玄与隋帝那不清不白的关系,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有隋帝护着,哪个又当真敢把你怎样?”   “那么那些刺客做何解?”他换了个姿势,道:“此处天高皇帝远,冷天鸣即使心里再怎么护着我,也总有罩不住的地方。”   陈非道:“你明白就好,隋帝已经是帮了你许多,你不应当恨他。”   季玄苦笑了一声,道:“季玄自然明白,可惜十三却不能明白,他若是明白了,他便是吃里扒外的卖国贼了。”   十三作为凤璃国的皇子,如果叫他不记恨冷天鸣,真真比登天还要难。但是季玄作为一个旁观者,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即使不是冷天鸣,也会有其他人,所以,他可以原谅冷天鸣。   默了默,陈非站起来道:“我知道你并不是这样的人,只要你自己觉得对了,何必去在乎别人的看法?隋帝没有错,十三当然也没有错。”   “是啊,都没有错,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季玄说着也站了起来:“就像是这一片黑夜,它当然不会有错,可若是有人因为夜黑而受到野兽威胁,便要责怪这黑夜了。”   “可是同时,也有人因为黑夜而得以休憩。”   “所以,所站角度不同,双方无法调和,如果你是我,难道你能原谅冷天鸣?”季玄双眸深似幽潭,定定的看着陈非。   陈非沉默半响,说道:“我不能,我会杀了他。”   季玄笑了:“所以你又何必要来劝我?”   “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他的职责,不可推卸。   季玄看了看陈非,觉得这个人忠君思想前所未有的严重,简直是有点傻了。   他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月,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道:“下一次月圆之时,如果我还活着,我便帮你完成了这个任务。”   “多谢,”陈非道。   “你还真是有意思,不过冷天鸣这个人也挺有意思。”一个人将皇帝说的话奉为圭臬,另一个人费尽心力去保护一个恨他的人。   “我这个人最没有意思。”陈非说道。官场上的同僚都是这样评价他,最没有意思的一个人,一点趣味没有。   季玄道:“非也非也,我看你这个人最有意思不过了,想必冷天鸣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也不会把你派过来。”   后半句他说的声音较小,陈非只听见冷天鸣三个字,便问道:“隋帝如何?”   “比不得你有意思。”冷天鸣与十三多年师兄弟情谊并非虚假,陈非与冷天鸣却不过只一个君臣名头而已。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思想,造就了陈非这样一个人呢?   季玄打量着陈非,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呢?看上去睿智成稳,实际上却一根筋到底,整个人傻乎乎的。 第6章 矛盾与误解   “死了?”冷云轻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不相信,眉毛微微拧起却在瞥见旁侧人的刹那间化作了春风细雨:“甚好,可算是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下去领赏吧。”   待到耳语的侍卫离开之后,旁侧做客的御史大夫问道:“王爷这是为什么事忧愁?”   冷云轻摆摆手道:“些许小事,现在已经处理完毕了。”   御史走后,冷云轻再次将人传唤了过来:“你方才说,季玄已经死了?”   “是的,王爷,大火烧过之后,整座山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活物了,季玄自然也活不了。”   闻言,冷云轻神色骤厉:“你的意思是并不能确认季玄死了?”   那侍卫回禀道:“当时属下们确认季玄就在山上,所以才放的火,山上没有出口,他们不可能逃出来。”   “不可能逃出来?你怎知不可能?你以为季玄和你一样蠢吗?”那个人的师兄,那个人钦佩仰慕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是,属下这就去追查,”见冷云轻怒了,那侍卫忙不迭的道。   “冷云轻猛的踢翻了身边的桌子,茶盏飞落了一地,青瓷破碎的声音尖利刺耳:还不快滚!”   那人如蒙大赦,磕了个头爬起来便跑。若慢了一步,冷云轻改变了主意,那可不是仅仅去追查这么简单了。   而皇宫内部,冷天鸣也接到了陆羽传递回来的信息——有惊无险。然而他指尖还是忍不住发抖:若是师兄这次没能逃出来,那么我岂不是这一辈子也看不见师兄了?   师兄,不知你现在如何了。   信纸凑近烛火,终成灰烬。冷天鸣收掌成拳,做了一个决定。   “阴魂不散,”看着满地的尸首,现在季玄已经能波澜不惊了。   陈非看了看季玄,道:“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们自然还会再来。”   季玄蹲下身,在一个黑衣人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一块令牌,然后忍不住笑了:“我一直在想不通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令牌明明是随时都会暴露身份的东西,刺客们却都喜欢带在身上,此刻我总算是明白了。”   陈非狐疑的看过去,季玄将令牌翻转,当中一个繁体大字尤为显目——禁。   “禁军?”陈非惊呼:“怎会……”   季玄一笑:“所以令牌的作用就是栽赃陷害,虽然手法拙劣了一点,但却是屡试不爽。”   说着,他将木制的令牌随手丢弃在草丛中:“继续走吧。”   陈非将令牌拾起,揣在袖中,跟了上去。到了中午,一行人恰好赶到了一个驿站。走了那么多日,终于脱离了人烟稀少的树林,众人都十分的高兴。   递了丞文之后,驿站人员也不敢过分怠慢,半个时辰之后饭菜就端了上来。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但好歹也是冒着热气的,新鲜的。   但是驿站毕竟不大,他们一群解差更谈不上什么官职,因此只能每人端着个碗找个地儿蹲着吃。   即便如此待遇,大伙儿也依旧吃的兴奋,只有一个人不住的皱眉——这个人就是季玄。   陈非反复确认了多次,才确定季玄是在皱眉。这么多天都没看见季玄皱过一次眉头,陈非深感意外,便走了过去。   因为陈非,赶路的时候,犯人解差饭菜都是一模一样的——隋帝暗中嘱咐过。而到了驿站,季玄的饭菜和解差是不一样的,季玄的碗里躺了一块发霉的馒头,还有一块腐烂的肉。   刚开始季玄也吃了几天难吃的饭菜,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吃下去。   “我去找人给你换一份。”   “不必了,一会儿就要赶路了,没必要为了我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季玄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裳,依旧是洁白如雪的样子。   陈非道:“你等着。”说完,他便走进了驿站。   季玄眼神微妙的一闪,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恍惚,怎么会有对一个犯人这么好的人?究竟是傻?还是傻?   过了一会儿,陈非端着饭菜过来了,与解差一模一样:“给。”   季玄玩味的一笑:“你该不是把你自己的饭菜端过来给我了吧?”他将饭菜推回去:“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别人剩下的。”   脸上忽青忽白了一阵,陈非道:“我并没有动过。”   季玄抬了眼去看他,长长的睫毛投照出一排阴影,掩盖住眼底那一抹阴鸷:“你是不是可怜我。”   虽是问句,却是确定的语气。   陈非沉默,他对季玄很好,这其中虽有隋帝的意思,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可怜季玄。   轻薄的笑了一声,季玄道:“一顿饭死不了人,陈大人这份善心还是不要过于泛滥的好,我是囚犯,不是乞丐。”   无可辩驳,这个人很好,很善良,可有些时候,善良过了头便会生出一种做作之感,未免让人觉得厌烦。   顿了顿,季玄又道:“你该听说过我和隋帝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事,你若是再对我这般好,我不确定我不会误会。”   说完这些,季玄转了个身,席地坐下,不再理会他。   陈非呆了一呆,没料到他一片好心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思索片刻,他去找了陆羽:“季玄与隋帝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陆羽尴尬的咳了咳,看了陈非一眼,低声道:“陈大人,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你怎么连这一点都不懂?”   “身为人臣,理当了解。”   “宫讳密事你也要了解?”   脑中闪过什么,陈非一惊:“莫不是……”   陆羽道:“陈大人,有些事不该问,即便问了也不该宣扬,可懂?”   “懂……”木然的点头,脑中还是一片轰鸣。   万万不曾料到,隋帝与季玄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这样的,若说只是传闻,而季玄方才那番话无疑是将传闻坐实了。   自那天陈非知道季玄与冷天鸣的“关系”之后,便会有意无意避开季玄。他心思依然是简单的,隋帝的人,做臣子的怎能过分亲近?   但在季玄看来,陈非是恶心这种关系。毕竟古代思想观念保守,断袖还是不能公开的一种畸形关系。像董贤和刘欣那样的,只能是特例。   莫说是陈非,即便是他,知道自己身边某个人是gay,恐怕也会不着痕迹的疏远上三分。   虽然嘴上永远说着不在意,还是一样的好兄弟,但是真的相处的时候,却无法真的不在意。   好不容易走入繁华的闹市,再穿过去。从府衙经过移交公文,换了片碟继续往前。经过一个小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在水边站着,忽然间一头栽了进去。   还不待季玄思索清楚,陈非已经扔下刀,飞奔过去跳入了湖中。   这湖名为寒潭,虽然形状小,内里却有玄机,一年四季湖水彻骨的寒冷。因此此时虽只是秋初,天气清爽,湖水亦澄澈干净,也没有一个人敢下湖。   看着陈非跳下去,水波荡漾了几下没有了动静,季玄脑中一闪,叫道:“不好,他溺水了。”   后面的一众解差之前谁也不认识陈非,现在听季玄一喊,惊醒过来就是一阵手忙脚乱。他们都是北方的官兵,大多不熟水性;几个识水的摸不清这水底的深浅,也都互相推搡着不敢下去。   只有张贺大喊大叫:“你们怎么回事?大人掉下去了,你们还不下去捞?”   张贺服帖了几日,近来伤好全了,又活泼起来了。陆羽微微烦躁的看了他一眼,索性点了他的穴道。   暗卫训练严苛残酷,因此训练出来的人大多爱静喜阴,越是黑暗安静的地方,越是对他们有利,因此也就极其不喜欢别人聒噪。   季玄见他们如此,心中替陈非叹了一口气。他走近寒潭,探了探水温,面色又是一变。   运起内力降低了自身的体温,季玄从方才陈非下去的地方跃入。亏得水流清澈,季玄目力又极好,没费多少功夫季玄便看见了陈非。   陈非手脚抽筋,疼痛难忍更动弹不得,面色比冬日的白雪还要苍白。   无暇思索其它,季玄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拖到湖边,其余人自然把他接了上去。看着陈非到达了地面,他再次潜入了湖底。   见季玄又下去了,陆羽紧紧盯着湖面。他无法阻止季玄救人,又不能自己贸然下水,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季公子,若实在找不到人您就上来吧。”见季玄久久的没有动静,陆羽冲着水面喊道。   奈何他是对水性并不精通,不然早下去了。   水面荡漾了一下,不一会儿,季玄出来了。   带着小孩浮出水面,湖岸上已经陆陆续续围了一大群人。   一上岸小孩就被人抢走了,是找过来的家里人。那年轻妇人穿着绸缎的衣袍,接过小孩,哭的凄惨无比:“麟儿,麟儿你醒醒啊,娘可不能没有你呀。”   她身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了探小孩的鼻息,立时大惊失色:“小少爷……小少爷他好像没气儿了。” 第7章 糊涂官判糊涂案   陈非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他问:“怎么回事?”   看面前这个人像是有些身份的,管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老爷,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季玄看着这场面,剑眉蹙起,人死了,这件事恐怕不好了断。   清水县府衙内,陈非、季玄、妇人、管家,连同那死去的小孩都在堂下。   县令不住的皱眉扶额,堂下妇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听的他心烦意乱。惊堂木狠狠一拍,他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你们四人,谁把这个起因经过给本县说说。”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陈非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县令心中捉摸一番,便有了主意。他道:“季玄,这个孩子是被你救起来的?”   季玄道:“是我救的,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   “按理说,小孩前脚掉下去,你后脚就下去救,不应该会闹出人命啊,”县令抚着半白的胡须,眯起了一双绿豆眼:“这从时间上来讲,是来得及的。”   妇人的丈夫,也就是这孩子的父亲是城中的富贾,陈非是朝廷官差,小孩是自己掉下去的。这件事要想有个交代,就必须有个人顶罪,这个人只能是季玄。   陈非上前一步道:“大人,这件事错在我,是我不自量力下去救人,导致季玄救我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才会致使小孩得救不及时。”   县令道:“陈大人,本官说了你没错你就是没错,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明白了,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陈非正欲争辩什么,季玄拦住他道:“这件事是在下的错,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   对方是县令,生杀大权掌握在对方手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解差,根本没办法与当地地头蛇抗衡。   县令道:“既然你已经认罪了,那就先押下去吧,具体怎么办,待我们商议过后再决定。”   他现在只知道季玄是犯人,却并不知道具体底细,万一这犯人再有什么大官护着,他却给斩了,那岂不是他自己作死?   很快,来了两个衙役把季玄押了下去。   坐在潮湿的牢房里,季玄才知道,原来在牢房这方面他那个师弟也是极其费心思的。他原本以为天牢住的很难受,但是现在到了这里,他才知道原来天牢已经不错了。   看了冷天鸣的确对十三用情不浅,可惜他们两个已经天人永隔。   至于县令最终对他的处置,季玄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论势力,在那个傲龙国又有谁能比得上冷天鸣?   所以只要有陆羽在,他就不可能出事。   而公堂后面,陈非、县令、陆羽以及师爷还在讨论这件事。   陈非将刀放在桌子上,道:“县令大人,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这件事与季玄无关,而且季玄是隋帝要护着的人,你确定要继续关押?”   县令面上带了一点嘲讽,道:“陈大人,这可是凤璃国遗族,皇上不杀了他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怎么可能还会护着他,你当本县是傻子吗?”   “我看你就是傻子。”陆羽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他是凤璃国的皇子,理应被千刀万剐,但是现在他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面前,为什么难道你还想不明白?”   县令悚然一惊,此刻才反应过来。季玄可以逃脱死刑,一定是背后有大势力护着,而这个势力就是隋帝。   试问天下有哪股势力可以如此强悍,当然只有皇帝。   “何灵是吧?”陆羽看着县令,面无表情的念出他的一切信息:“三年前中了进士,托人走后门当了县令,两年还娶了当地郡守的女儿,可惜那个女子天生体弱多病,嫁过来不到三个月就死了,你也没能飞黄腾达……”   何灵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能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把他的信息调查的如此详细,那么来历一定不一般。   陈非道:“他是什么人你不必管,你也管不了,现在我们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季玄你想怎么处置?”   何灵怎么可能还敢处置,他忙陪笑道:“这……季玄是救人,理应奖赏,小孩夭折只能说他家人看护不周。”   “早这么明白事理该多好。”陈非站起身,拿起刀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做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说完,他便走了出来,陆羽紧随其后。   两人本以为如此这般,季玄一定会立刻被何灵请出来。没想到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看见季玄回来。   于是两个人就又去找何灵。   而此时,季玄在牢中还在与各种鼠类虫蛇做斗争。   这牢狱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基本上连老鼠都只是在拍戏的时候见过,现在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叫不出名字的,而且还不断的往身上爬,还真是有点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吱呀一声,季玄一回头就看见了陈非在门口站着。   注意到陈非神色有些凝重,季玄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却是依然笑着问道:“陈大人,怎么了?”   陈非沉声道:“出了一点麻烦,那个县令不知道怎么回事,连隋帝都不怕。”   原本讲的好好的,没想到陈非再去找何灵的时候,何灵就反悔了,而且还底气十的说要斩杀了季玄。   季玄听完后,笑道:“区区一个县令怎么可能不怕皇帝,只不过被人灌了迷魂汤,仗着自己天高皇帝远,想赌一把而已。”   “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难道你一定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陈非看着季玄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季玄双目灼灼的看着陈非,认真道:“我原本是十分焦躁的,但是看见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想笑。”   他道:“第一,这件事干系的是我的生死,你却急得焦头烂额,仿佛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一样。第二,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又何必强求?”   真正的季玄,早该被雷劈死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偷生。   陈非道:“你不在乎,却有很多人都在乎,即便是为了他们,你也应该活下去。”   “我何时说过不打算活下去了?我不过说不强求。”季玄唇角微微勾起,眼里泛出一丝兴味:“不过你说很多人,我倒想知道除了冷天鸣之外,还有谁?有你吗?”   他在乎吗?   “有。”陈非看着他的眸子,道:“我在乎。”   季玄偏开视线,嗤笑道:“我都忘了,你连我吃饭的问题都要关心,怎么可能不在乎我的性命。”   陈非握了握拳,隐忍的蹙起眉头,终于说道:“我当时并没有半分侮辱你的意思,那份饭菜我未曾动过。”   “谢谢。”   陈非猛的抬头,似乎没想到季玄会这样轻而易举道谢。他道:“你……你说什么?”   唇角扬起一抹不起眼的弧度,季玄凝视着他,道:“谢谢你一路来的照顾。”   他早应该想到的,陈非那样的人,怎么会侮辱人?即便是他真的吃过,又如何?他季玄又不是没有吃过别人的剩饭,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反而矫情起来了?   “这是我应做的,时间差不多,你小心一点,我先走了。”   陈非刚说完,就有狱卒在喊:“说完了没有?这都一炷香的时辰了。”   看着陈非走出去,季玄重新回到角落,嘴角终于控制不住的上扬出一个极为明显的弧度。   这几天与陈非生闷气,几乎要把他憋坏,现在好了,终于又可以正常相处了。   这样想着,季玄也不觉得这间牢房恐怖了,竟然就那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季玄便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偏头一看,狱卒已卒。   “好久不见。”面对着牢房外的黑衣人,季玄笑了笑。   见季玄如此淡定,黑衣人神色微变,虽提着刀,却不敢上前。   他方才已经放了软筋散,但细察季玄的神色,看不出一分一毫的慌乱。他拿不准季玄究竟有没有中毒。   若是没有,以他的武功想要杀了凤璃国第一高手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季玄见他迟迟不敢上前,都有点替他着急了,叹道:“你不会是打不开那把锁吧?狱卒身上有钥匙,左数第六把就是。”   见黑衣人还在踌躇,季玄道:“你放心,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绝不是你的对手。”   宽大的狱袍之下,指甲几乎把皮肉刺烂。他自醒来差点站不起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被下毒了。   全身发软,眼皮沉重,他支撑不了三分钟,或许连一分钟都支撑不到。   黑衣人打量了季玄一眼,只见季玄眸子眯,淡笑自如,斟酌一番后,猛的甩出一件暗器。   按道理,中了毒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运功压制毒性,而这软筋散却是越运功发作的越厉害。   所以以季玄的武功来讲,此刻应该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才是。但是看季玄的姿态却十分轻松。   不过事无绝对,他且拿这暗器试他一试。若季玄躲过去了,那便是没有中毒,他撤退;若躲不过去,那么今日便是季玄的死期。 第8章 师弟上场了   事实证明季玄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古人的智慧。不到十秒他便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所幸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   看见深深插入墙壁的那把柳叶刀,季玄笑道:“我已说了我打不过你了,你看我此刻连站都站不住了,你怎么还不敢取我性命?”   叹了一声,他道:“你是不相信你的药效,还是过于高看我?我此刻实在是一个废人……”   话音未落,那黑衣人已不见了人影。   季玄靠在墙壁上,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人智商不高,也不像陈非那样忠心,否则他必死无疑了。   一个时辰之后,才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连忙去禀告了县令。   县令抚了抚特意蓄的胡子,半闭着眼睛道:“找人厚葬,再有,师爷你去给他家里送些银子,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尽快找人补上这个空缺吧。”   师爷火速领命而去,那前来禀告的捕快愣了一愣,请示道:“狱卒无故身亡,犯人被人下毒,此事不查吗?”   “谁说是无故了?这不是来了刺客嘛,因公殉职,这是个光荣的事情,至于那个犯人,本来就是死罪,毒死了倒是省事。”   “这……”捕快正欲说些什么,想到这些年这个县太爷在本县的所作所为,便闭口不言了。   那捕快走出了公堂,脑中思绪如一根丝线七缠八绕——揪扯不开。   走到衙门外头,他蓦地想起了陈非,又急急忙忙的奔了回去。   “陈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您是京官,能见到皇上,能不能把我们这里的事情给皇上说说?”俞白不仅把季玄的事情说了,还顺便把这里老百姓的处境也说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并不起眼的捕快,陈非道:“你放心,我一定将这里的事情禀告隋帝,但是信函传递需要时间,季玄怕是等不了那么久。”   陆羽道:“此处天高皇帝远,那个县令根本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要想救出季公子,恐怕只能硬来。”   暗卫做事情不需要考虑过程,只要结局和速度。   俞白犹犹豫豫的问:“那个犯人……那位季公子他真的是犯人吗?”   “是。”陆羽道。   “我怎么觉得他像什么大人物一样。”俞白嘀咕道:“要是犯人都有这待遇,我愿意当一辈子的犯人。”   陈非道:“你只看见我们现在要救他,却不知道以后他将遭遇怎样的苦难,每个人都不容易。”   “我明白,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俞白倒也豁达:“光是天天走那么赶路我就受不了。”   陆羽道:“你明白就好,现在我们来商议如何救出季公子。”   夜半,季玄依旧浑身瘫软,却蓦地嗅到一股异味。   他已经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如果还是来杀他的,那就杀吧,一波波的来也不嫌累得慌。   “季公子。”陆羽低声唤道。   季玄倏然睁眸子,看见是陆羽,眼角掠过一丝失落,速度快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今日的事情了,我好像中了什么毒,现在都还没有力气。”   “我此番就是来给您送解药的,而且要救您出去。”陆羽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牢门。   看了看陆羽手中的黑色小药丸,季玄无奈道:“我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你拿着只是为了给我看看吗?”   陆羽连忙给他喂了一颗,道:“半个时辰之后你运功试试,现在我带你离开。”   陈非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了敲门声。开了门便看见了何灵,他心下一沉,道:“何大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何灵呵呵一笑,推门走了进去:“这是清水县的地界,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   进随着他进来的,就是俞白。俞白低着头,似是做了什么错事。   心中一震,陈非旋即问道:“季玄陆羽现在何处?”   “果然如此。”何灵抚须大笑,转身对俞白道:“你抬起头,让陈大人看看你到底是谁。”   俞白抬起头,陈非这才发觉,这人根本不是俞白,只不过与俞白身量相仿,又在脸部小心翼翼的装饰了一番,低着头看起来便于俞白一模一样。   “俞白呢?”陈非沉声问道。   何灵笑呵呵的说:“俞白,他当然已经被我关进大牢了,还有你那个侍卫,也在里面。”   季玄自然不用说,本来就在里面。没想到现下情况会变成这样。陈非道:“陆羽是我的人,你没有权利关押他。”   “没权利?看清楚了陈大人,这里是清水县,本县跺跺脚地皮就得抖三抖,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解差,就是作为押解官的你,本县也照样敢关。”   何灵往前走了几步,贴近了陈非,幽幽道:“陈大人,这件事上头已经有人管了,你要是有点脑子,就甭管了,讨不了好。”   眸光微缩,陈非想起来季玄的话。   “区区一个县令怎么可能不怕皇帝,只不过被人灌了迷魂汤,仗着自己天高皇帝远,想赌一把而已。”   原来,竟真是这样。   何灵已经踏出了房间,最后留下一句警告:“陈大人,好自为之吧。”   陈非关了门,沉思起来。有时候,越是情况危机、无所依靠的时候越是冷静。   究竟是什么人,可以让何灵连皇帝都不惧怕?   这人必定是位居极品,可只手遮天,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人做这件事竟然不怕隋帝知道,而隋帝是明显知道这人是谁的。   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谁,陈非喝了一杯水,拿着刀走了出去。   练了一套刀法,出了一身汗,又去洗了澡,陈非再次走回房间。   “陈大人。”十几道声音齐齐低声唤道。   陈非诧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当中一人站出来道:“陈大人,我们都是皇上的人,方才接到陆大人的命令,要我们来此处与您会和。”   又一人道:“陈大人,您可有救陆大人和季公子的法子?”   “还未曾想出法子。”陈非关了门,发觉他们竟然有十七人之多。隋帝为了季玄,当真是煞费苦心。   问了他们的名字之后,陈非问道:“究竟是谁追杀季玄?”   众人互看一眼,秦九越道:“这件事您还是不要问了,即便知道了对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八王爷。”陈非道。能让隋帝如此惧怕又如此护着的人,只能是冷云轻。   *   季玄道:“你本来可以走,为什么要留下来?”以陆羽的功夫,那些衙役根本不可能拿下他。   陆羽道:“主子要我保护您,您在这里,我怎么能离开。”   这件事明显八王爷已经参与了,若只把季玄一个人留在牢中,遭遇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他必须要留下。   “您的毒化解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陆羽诧异:“这毒并不难解,是不是您没有运功?”   季玄:……他倒是也想运功,前提是他得会。   咳了咳,季玄问:“不运功就化解不了?”   陆羽道:“是。”   “……”   *   人迹罕至的树林多出两排车辙印,顺着痕迹延伸,是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两匹马拉着,赶车的马夫是个年青人,看着极为干练。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极为俊郎的面孔。   那人问道:“还有多久才能追上他们?”   车夫道:“明天上午就能赶到清水县,只是不知他们走了没有。”   “连夜赶路,今夜我要看见他们。”   “是,主子。”车夫说着,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下去。   夜色一如既往的寂静,只不过冷风中多了几条人影。这些暗夜魅影穿街过巷行动迅捷的可怕,不过片刻时间,他们已经府衙到了城门口。   城门外北侧停着一辆马车,绳索已经被解开,确切的来讲,是马和车,当然马的旁边还有人。   一人长身玉立,另一人一身玄色。站的位置是一前一后。   见到这两人,黑影皆单膝跪地,颔首道:“属下恭迎主子。”   声音虽整齐划一,却都刻意压的极低,显然是害怕被人发现。   冷天鸣道:“起来吧,季玄他们现在何处?”   一人道:“季公子现在还在牢中,不过陈大人已经带着人去救他了。”   扫视了这些人一周,冷天鸣微微皱了皱眉:“陆羽呢?”   “陆大人现在和季公子一同待在大牢之中。”   “去你们住的地方。”   “是。”   到了陈非并不知道冷天鸣要过来,所以并没有在屋里等着,而是带了几个人去劫狱。既然软的行不通,那么就只能来硬的。   衙门里那几个官差对这几名暗卫来讲就是小菜一碟,七个人顺利进了大牢内部。   按照那日来看望季玄的印象,陈非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牢门前。   那里面三个人头发蓬乱,衣着潦倒的靠在墙壁上,陈非看的心头一紧,火速开了锁进去。   “季玄、陆羽、俞白。”陈非一边叫着三个人的名字一边去拍他们的肩膀,试图叫醒他们。   然而这三个人却全都像是没有知觉似的,还是那样的姿势,动也不动一下。 第9章 原谅   “哈哈哈,陈大人,别来无恙。”   一道声音从铁门后面传了出来,陈非心下一惊,再回过头时蓦然发觉那道牢门后站着一人,竟就是何灵。   与此同时,身后三人忽然活了,出手如风连着点了陈非身上几处大穴。这下陈非完全受制于人了。   原本暗卫还有分布在牢门周围的,完全可以制住何灵,但此刻陈非已经成了何灵手中鱼肉,他们虽恨的咬牙切齿,却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何灵微笑着,慢悠悠的让人将牢门锁上了:“陈大人,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让你别管闲事,同僚之谊我已经尽到了,现在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了。”   忽然间一个衙役奔了过来,附耳对何灵说了几句话,何灵神色骤变,简直大骇。   看了陈非一眼,他匆匆忙忙出去了,一刻也不敢耽搁。   陈非诧异道:“出了什么事情让何灵这么慌张?现下对于何灵来讲,最大的事情就是季玄,莫非季玄自己逃出去了?”   他猜的没错,季玄逃出去了。锁了陈非却飞了季玄,好比是得了枚铜板丢了箱财宝,这让何灵怎么能不着急?   季玄现在正和陆羽俞白赶往陈非选在城北的一间屋子,也就是冷天鸣所在的地方。   等到三更天,陈非还是没有回来,冷天鸣道:“派两个人去接应。”这么久还不回来,怕是出事了。   还未等那那个人出去,陆羽的声音就先进了屋:“陈大人,我们回来了。”   话音落,三道人影闪进屋内。灯光虽然暗了些,却并不妨碍看清楚一个人的长相,更何况还是见过的人。   看见冷天鸣,陆羽没有半分迟疑的跪地:“主子,属下幸不辱使命,季公子至今无恙。”   季玄不知自己该不该跪。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觉得十三和冷天鸣谁都没有错,所以他不恨冷天鸣。   但他此刻的身份就是十三,若跪,则显得他无情无义,若不跪,则于理不合。   季玄正怔愣间,冷天鸣已经开口了:“师兄近来可好?”   “活着而已,有什么好不好。”他凄然冷笑:“隋帝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冷天鸣神色骤青骤白,最后终于回归平静:“师兄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来此处私访。”   “好巧。”季玄拂袖,站到了一旁。   身边都是冷天鸣贴身的暗卫,见此情景都竭力屏住呼吸只求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们。可惜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冷天鸣问:“陈非怎么还不回来?”   陆羽心下一沉,顿时了然:“怕是陈大人已中了那狗官的奸计了。”   “不管如何,季公子总算是被救出来了。”一人说道。   季玄道:“所以就不必管陈非的性命了吗?”   冷天鸣道:“自然要管,但需从长计议。”   季玄道:“如何从长计议?等陈非头颅落地我们再去商讨如何缝补出个全尸?”   看了季玄一眼,冷天鸣道:“师兄似乎动怒了?”   陆羽道:“陈大人一路为季公子尽心竭力,季公子担忧也是应当的。”   季玄道:“我确实动怒了,说不定还动情了,你又能如何?”   再度看了季玄一眼,冷天鸣道:“师兄似乎有些变了。”   季玄心内狂笑,岂止是变了,简直连人都已经换了。但是现在他戏瘾来了,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笑笑,有些凄迷:“只许你变,难道不许我变?”   袖下拳头攥的死紧,冷天鸣心内翻江倒海,但是面上还是一分颜色不显,可嗓音里夹杂的一丝颤抖依旧出卖了他:“师兄,你何时才肯原谅我?”   季玄仿佛终于忍无可忍:“说过了,我们不再是师兄弟,往日情谊一笔勾销。”   “若你能原谅我,我再也不叫你师兄。”   季玄嘴角微动,弧度扩大,变成一抹嘲讽:“原谅?你做错了何事要我原谅?欺师灭祖还是不忠不义?”   隐瞒身份上山拜师,是为欺师;逼迫上一任皇帝自尽退位,是为灭祖;身为傲龙国皇帝却饶恕敌国皇子,是为不忠;杀了十三的父母兄弟,是为不义。   这八个字狠狠扎进冷天鸣心里,痛却不能叫出来。   看着冷天鸣的表情,季玄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一丝残忍。他并非十三,却在这里斥责冷天鸣——十三曾经最疼爱的师弟。   若站在这里的真是十三,恐怕十三心里是不忍的吧。如果真的心疼一个人,哪怕他做出了天大的错事,也会原谅他。   思及此,季玄叹了一口气:“小天,你何必来找骂?”   冷天鸣猛地抬头,颤声道:“师兄。”他以为他的师兄真的不要他了,没想到……   千言万语,汇做两个字,师兄。   “你身在其位,不得不做,我不恨你。”丢下这十三个字,季玄转身往门外走,背影略显单薄萧瑟。   正因为不恨,所以才更加痛苦。冷天鸣明白他的意思。   陆羽正欲跟出去,却被冷天鸣一个手势制止了。   一炷香过去,季玄还在外面站着,冷天鸣走了过去。   “师兄如今有何打算?”这句话曾经冷天鸣问过,在天牢之中,那时季玄说话字字诛心,犹言在耳。   季玄道:“我如今活着都难,还谈什么打算。”   这是他的心里话,一天到晚被追杀,睡觉都害怕被人悄悄抹了脖子。这样的生活,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算。   “我记得师兄以前说想要当个教书先生,不知师兄如今是否还这样想。”   季玄险些一个踉跄。让他一个穿过来的人,只知道千字文而且还不会背的人去教书?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他道:“比起教书,我现在更想当一名游侠,也免得辜负了师父传授的这一身武艺。”   他虽继承了十三的记忆,脑子里也有十三学武识字翻书的模样,奈何记忆终究是模糊的,他还是无法做到像十三那般六艺皆全。   之所以说当一名游侠,也不过是不想受冷天鸣控制,至少别让冷天鸣知道他在哪儿。   冷天鸣点头道:“也好。”   “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看了看草叶上的露珠:“回屋吧,也不知道陈非现下如何了。”   “师兄很惦念陈非。”冷天鸣眸光微微一闪:“据说陈非也着实在意师兄。”   季玄转过身,一袭白衣加上俊美的容颜,让他在月光下恍若仙人。他道:“他在意的不是我,是你的命令。”   撩人的夜色,将季玄原本就明润的眸子另覆上了一层温柔:“陈非极为忠诚,对别人吩咐的事情不会有丝毫的含糊,他待人也极为怜悯,同情弱者,却也不畏强者。”   “师兄很在意他。”   季玄点头:“毕竟是路上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冷天鸣道:“但他……罢了,师兄高兴就好。”   季玄回过头看着他,眸光平静:“但他终究是枚弃子。”   视线微转,冷天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要季玄活着,而且是好好的活着,自由的活着。那么便代表,最终季玄无法走到目的地,或“暴毙”或“病死”。   如此一来,除却一两个冷天鸣极其信任的暗卫外,同行的所有人都得死,包括陈非。   季玄道:“若我不想他死呢?”   掌心猛地收紧,话已经脱口而出:“师兄喜欢他吗?”   “是啊,我喜欢他。”季玄回答的十分坦荡。   他又笑道:“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表情活像是死了媳妇。”   冷天鸣勉强笑道:“师兄玩笑了,但是师兄,你也知道陈非是怎样个人,若要他活着却不告发你,怕是不可能。”   陈非性格顽固,尽忠职守,若想他帮着瞒天过海,无异于天方夜谭。   “钢铁也可化作绕指柔,你留陈非一命,我保证不叫他说出去,若你执意杀他,便将我的性命也一同取走。”   冷天鸣愣了半响,蓦地大笑起来:“我道你为何突然间原谅了我,原来是为了他,你怕我不仅不救他反而还要杀他灭口。”   他一边摇头笑一边道:“师兄啊师兄,我究竟是哪点比不过陈非?”   季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冷天鸣哪点都好,可惜那七年并非是他亲身经历,所以他对冷天鸣毫无感觉。   默了默,季玄道:“他和你不一样。”   冷天鸣沉默半响,道:“师兄别误会,我对师兄并无他想。”   季玄道:“我也未曾多想。”   “走吧。”他向屋内走去:“陈非终究是你的臣子,你想做什么谁也奈何不得你。”   转眼间已是破晓时分,初阳渐渐穿透雾霭,划出一线明亮的天地。   季玄已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再加上古代并无闹钟,当冷天鸣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之中。   仔细看着师兄的眉眼,每一寸都是自己曾千万遍描摹的样子。   十三天生的底子好,这几日的牢狱之灾也不过让季玄更加清瘦了些,竟连黑眼圈也没有。   但冷天鸣看着还是止不住的心疼,手伸了又缩,终究没敢碰上去。   陆羽进来正好看见这场景,低声唤了声:“主子,人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写十三和隋帝的故事 第10章 陈非回来了   陆羽口中的人,指的是张贺。之前被陆羽一通整治,张贺消停了好些天。但前几天不知他怎么找到了这里,又和何灵勾搭。   如今见着了冷天鸣,他虽没有猜出冷天鸣的身份,可若是消息传回去,冷云轻没理由猜不出来。   “处理了。”冷天鸣道。   陆羽颔首:“是。”   或许是因为担忧陈非,或许是因为命途注定漂泊,季玄睡的并不□□稳。此时他已经醒了,恰巧听见了这句话。   何谓帝王?帝王便是能在片刻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人。   他如今仗着冷天鸣喜欢十三,借着十三的身体还可肆无忌惮。但若有朝一日,冷天鸣发现他并非十三,抑或喜欢上了其他人,那么他会如何?   如此想法令季玄悚然一惊,双眸蓦地睁开,正好对上冷天鸣灼热的视线。   季玄干笑一声:“小天起的好早。”   冷天鸣忙移开了视线,轻咳:“刚起,有些事情想和师兄商量。”   “关于陈非吗?”季玄翻身下床,完美无缺的身材展露在冷天鸣面前,但仅一瞬便被衣裳覆盖的严严实实。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日日夜夜都想上的人。冷天鸣心里火热,却半分不敢表露,唯恐师兄会嫌弃他。   用过早饭,季玄与冷天鸣一同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早上的风向来是最有特色的,又轻又凉,往往能撩进人的心里去。   冷天鸣道:“师兄可还记得以往我们在山上时,也是这样一个早晨,我们一起去捉鱼,最后我却落进了河里,还是师兄将我救起。”   季玄搜索了半天,没在脑子里找到这部分记忆。于是他道:“陈非对你忠心耿耿,而今他深陷牢狱,你却与我在这里回忆往事,你便是这样做皇帝的吗?”   冷天鸣其实已经派人去救陈非了。陈非即使是弃子,现在也还不是丢弃的时候,他自然会救。   但季玄对待陈非的态度让他眸光一黯,同时心底升起了一抹杀意:“师兄,你便那么中意陈非吗?”   毕竟是帝王,哪怕在十三面前再怎么温润,关键时刻仍然是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狠绝。   他早该想到的,陈非与季玄本就是差不多的人,只不过季玄为人更淡雅些。他们俩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但师兄是他的,他辛辛苦苦守候那么多,怎么能让别人夺去?   多年的影视生涯让季玄对人的情绪有着极其可怕的灵敏度。视线触及冷天鸣的目光,心底倏然升起一股寒意。   思及张贺的命运,季玄恐惹怒了冷天鸣会伤害到陈非。定了定心神,他直视着冷天鸣。   他道:“我不是在意他,我是替他感到寒心,他心目中最明圣的帝王,只不过是一个不在意臣下生死的纨绔。”   “师兄是在关心我?”冷天鸣心里一喜:“师兄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季玄嘴角微抽,点头:“嗯……”   瞧着季玄僵硬的神色,冷天鸣只以为是十三不好意思承认,他道:“师兄放心,我定然会做一个好皇帝,若不出意外,中午时分师兄便可见到陈非了。”   到了中午,陈非果然回来了。但一进门便被冷天鸣叫走了,等季玄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好从冷天鸣房间里出来——衣衫不整。   看见季玄道,陈非错愕了一瞬,而后房间里传出一声轻咳,陈非不知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走了。   季玄:“……”他所料果然没错,冷天鸣是个好男色的。   之前在冷天鸣面前承认他喜欢陈非不过是权宜之计,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喜欢陈非,他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女人。   盯着房间门瞧了一会儿,季玄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冷天鸣应该刚发泄完,暂时不会发情。   没想到进去看见的竟是十分香艳的场景,冷天鸣躺在浴桶中,雾气蒸腾,将他刚硬的面容柔化了些许。往下,性感的双唇与颤动的喉结。再往下,茱萸泛着红润的光泽。   刚刚还在坚定自己性取向的某人瞬间心虚了一下。但拍戏多年,季玄见过的裸体真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其中不乏脸蛋漂亮身材火辣的,所以也还算淡定。   他道:“叫我过来有何事?”   “师兄方才可看见了陈非?”冷天鸣仍旧坐在浴桶中,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季玄将视线从冷天鸣身上移到了别处:“你想让我看见,我怎么能看不见。”   顿了顿,他又道:“你叫我来莫非只是为了这件事?若真的如此,你也是太无聊了些。”   说完这句话,季玄便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唯恐再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待下去自己会出丑。   出去后走了没几步,便在转角处看见了陈非。   他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陈非不答反问:“隋帝找你有什么事?”   “无事。”季玄想起刚看见他时的样子,面色有些不善:“且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陈非碰了钉子,讪讪道:“是我失礼了,告辞。”   “等等,冷天鸣方才与你做了什么?”虽然猜的出来,但是季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微微一愣,陈非如实道:“没做什么,不过要我帮他准备洗澡水。”   季玄:“……真的?”   陈非狐疑:“还能有什么?”   他原不知道为何青天白日要准备洗澡水,可在看见季玄的那一刻,他忽然间就明白了。   隋帝与季玄已结安陵之好,所以应是要做那种事情,他之所以不回去而在这儿守着也是害怕有什么人会过来。   但季玄又这么快出来,实在是奇怪了。   季玄并不知道陈非心中所想,他听了这句话,嘴角禁不住化开一抹笑容,越扩越大,简直有些控制不住了。   陈非更加奇怪了:“笑什么?”隋帝与季玄之间的关系,他怎么越来越搞不懂了。   “没什么。”季玄狠命掐了自己一把,好不容易止住笑容。   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他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隋帝派了人去救我们。”说到这里,陈非问道:“你们也是隋帝救回来的吗?”   “我们是自己逃回来的。”   原本在大牢之中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逃生的,但何灵偏偏要自作聪明的把他们转移一遍。   于是转移的路程就变成了他们逃跑的唯一机会。   哪怕手上脚上都被铁链子束缚着,对陆羽也没有丝毫的影响。而季玄,他对十三习得的武艺只领会了三分之一,不过十三是凤璃国第一高手,三分之一足够了。   于是两个人将一群官差击倒,运足轻功连夜逃了回来。   虽过程略显狼狈,但相较于陈非,他们两个人还算是潇洒的。   陈非点点头:“早知如此,我便不去救你们了。”   “千金难买只知道。”季玄不知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既已经过去,就莫再提了。”   陈非只道季玄又想起了凤璃国的事情,心里叹息一阵,于是也没有说话了。   两个人一路走回去,都是一句话不说,脚下的步子却都不由自主的比平常慢了。   待走到季玄门前,季玄才问道:“你住何处?”   “尚未安排。”   “那进来坐坐。”季玄侧身,看着陈非。   陈非正欲抬腿,忽听人道:“陈大人,主子找您。”   喊他的这人他没有见过,想来是与隋帝同行的暗卫。一面寻思为何隋帝又要叫他过去,一面向季玄告了辞。   这回隋帝更加奇怪了,陈非凝视着桌上那一排女子衣物装饰,良久之后,眼皮抽了抽:“隋帝,这恐怕不妥,臣是男儿身。”   “朕让你穿你便穿。”   言简意赅。   陈非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上前拿起了衣服。   冷天鸣站在一旁,脑中浮现出一白一红两个人并肩行走的模样。那刻意压慢的步伐,如寒冬腊月子时骤然泼在头顶的一盆冰水,让他全身僵硬。   “臣穿好了。”陈非身体有些僵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这女儿家的服饰着实难穿,穿上后只觉得束腰勒颈,行动艰难。   冷天鸣扫了一眼,命令道:“发饰也戴上。”   “臣不会。”方才穿衣便琢磨了许久,这发饰什么的,他是真的弄不明白。   “待着。”   陈非应了一声,看着隋帝出去,心中越发的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要他穿这个。   脚步声再次传了过来,冷天鸣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女子。   那两名女子看见陈非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要她们来给一个男人化妆。但是因为冷天鸣的目光太过冰冷,而且收了人家的钱财,只能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开始给陈非化妆。   陈非愈发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容易等化完了妆,那两名女子一走,他便问:“隋帝想要臣做何事?”   如此怪异的装扮,他实在是无法适应,只盼望有什么事情快些做完了事。   冷天鸣道:“娱乐而已。”   陈非一愣:“臣不解。”   “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是。”心中越发忐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但是隋帝有令,他又不得不从。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的合同已经回寄了,大家放心吧,一定不会弃坑的。 第11章 开始反击了   季玄喝了一杯浓茶,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一些。然后他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下来,来了这么久,还未曾感受过古代文化的博大精深,更不知晓古代的字体究竟是怎样个精妙法。   刚翻了两三页,门便被推开了。   季玄抬起头,道:“不是刚走吗?怎么又过来了?”   他招手:“来。”   那是一只白毛的猫,见季玄没有伤害它的意思,灵动的眼珠子一眨,后腿一蹬蹿上了桌面。   季玄拿了糕点掰碎,撒在它足下,摸了摸它的脑袋:“吃吧。”   他忽然间想起来,以前十三和冷天鸣似乎也养过一只猫,也是这样的一只。白白的小小的,带给了他们很多欢乐。   后来某次那只猫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了,估摸着是被什么动物给吃了。   正在思索间,门缝又大了一点。   季玄再次抬头,道:“不是刚见面吗?你怎么又来了?”   冷天鸣指尖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道:“师兄不愿见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季玄道:“师弟何时愚笨起来了?”   勉强笑了两声,冷天鸣道:“我过来是想请师兄帮个忙。”   “什么忙?”季玄直觉有诈,但却不得不如此询问。冷天鸣毕竟是皇帝,他即使可以损他几句,也不可能真的能违抗他的命令。   “随我来。”   隔着窗子看进去,只见佳人身形婀娜,单手托腮思索,想必是个美女。   季玄如此想着,提起了三分精神,不管是什么,和美女合作总是一件值得愉快的事情。   换了个角度,看见了佳人的面貌,季玄不经意的皱了皱眉,而后不动声色问冷天鸣道:“这是做什么?”   莫非冷天鸣还有这癖好?   陈非看见季玄进来已经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却知道一件事,男子穿妇人衣物,必然可耻。   冷天鸣看了看他两个,道:“何灵一事是因你们而起,所以也应当由你们去解决。”   季玄点了点头,冷天鸣继续道:“何灵贪好女色,所以美人计是最好用的,但我们这边都是男子,所以只好委屈陈非了。”   陈非忙道:“臣不委屈。”   季玄眼角一抽,转过了视线不再去看他。   陈非女装很美,身形不必说,练武之人必然不会有一丝赘肉,整个人精瘦的不得了。再加之他是男子,身量本就高些,远远看上去便是极为高挑的一名女子。   脸部经过精心装饰,去除了几分刚硬与风霜,而他本就唇红齿白,看上去还是极其像是女子的。   特别是一双眉眼,眉毛画的是卧蚕眉,而他双眸天生又黑又亮,仿佛泛着水光一般。若是一名女子,季玄还真的会忍不住起几分歪心思。   称不上惊艳,不过确实是很漂亮,也是很难得的一个美人了,可惜是个男的假扮的。   季玄心里有点可惜。   这么漂亮的一个人,看着还是很养眼的,但一开口,是十分标准浓厚的男音,便显得不伦不类,甚至让人有些反胃。   见季玄下意识不去看陈非,冷天鸣还以为是他这招奏效了,师兄不喜欢这种娘里娘气的男人,便吩咐道:“今晚,你们俩去倚翠楼等着何灵过去。”   顿了顿,他又道:“陈非的声音需要改变一番,你这副嗓子,何灵就是个傻瓜也能认出你来。”   对于隋帝的命令,陈非向来是听从的:“是,臣尽量不说话。”   “朕是要你改变音色,不是要你不说话。”   “……是。”   “还有,女子的走姿,形态,这些你都要在今日半日之内学会。”   “是。”   他又对季玄道:“你监督他学习。”   季玄:“……”   按理讲,冷天鸣喜欢十三,不应该给他和陈非待在一起的机会才对,现在这是做什么?   他道:“我是囚犯,他是押解官,我监督他恐怕不合适。”   冷天鸣道:“那你们两个换一换,你去演,他来监督。”   “咳,罪犯领旨,必定好好监督。”季玄火速妥协。其实,他自己也挺想看陈非女装的样子,毕竟好看的东西不分性别。   冷天鸣走后,季玄问道:“教你的人呢?”   “不知。”   季玄道:“不会没有吧。”   “不知。”   “傻不傻,他让你穿你就穿?”季玄话锋一转,声音骤沉:“脱了,换回你原来的衣服。”   陈非一愣:“何意?”   “脱了。”季玄再次道。   何灵本就是个爱耍小计策的。陈非穿成这么骚包的样子,脑子又愚笨,万一何灵真是个有点小癖好的,再把他算计了,到那时他哭都没地方哭。   再者,帝王多狠厉,谁知道冷天鸣后面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他们?季玄可以确定冷天鸣不会伤害他,但是却不能确定冷天鸣不会动陈非。   倚翠楼那种烟花之地,鱼龙混杂,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而以陈非的耿直,必定应付不来。而冷天鸣自身就是个好男色的,指不定会想出什么恶心人的东西。   见季玄似乎真的动了怒,陈非放下心中的犹豫,当着季玄的面换了衣服。   “脸上的妆卸了,头发放下来。”   陈非去洗了脸,然后把头发放下来。季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点:“长点心,即使他是你的上司,也不能事事都听他的。”   这是陈非第一次违逆冷天鸣的命令,他道:“隋帝会不会生气?”   季玄气极反笑:“他若存心要害你,你也不反抗?”   此人外形像只豺狼,武功可堪虎豹,实际上却是一只绵羊?   陈非正色道:“隋帝不是这样的君主。”   “我不明白,为何你如此信任他?”季玄道:“他虽是提拔你的人,可也是贬谪你的人,对你也没有什么恩义可言,你却一心奉他为圣主,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点是季玄百思不得其解的,陈非虽忠义,可毕竟不是个傻子,不至于来个人当皇帝就把他当成神祗跪拜。   可陈非对于冷天鸣,却是百分百的忠诚。   神色出现波动,陈非动容道:“隋帝登基后,减轻了五成赋税,废除了徭役,罢免了很多贪官污吏,甚至后宫都裁剪了一半之多,你不知道他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季玄微愣,他确实不知道原来冷天鸣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坦然的审视着十三与冷天鸣的感情。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其实也是局内人,在看待冷天鸣这一方面,他从来都不公正。   默了默,季玄道:“这是于你看来,冷天鸣是傲龙国一代明主,但对我而言,他是我凤璃国的死敌。”   冷天鸣是个优秀的君主,这一点不可否认,但他并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   陈非道:“你我二人立场不同,在我看来,凤璃国欺辱我国子民多年,强迫百姓承受大量赋役,隋帝所做的,是雪耻。”   “对你是雪耻,对我是血仇。”季玄竭力压抑住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理智的去看待这件事。   这件事和历史上的长平之战差不多,无法说得胜方残忍,也不能说落败方不无辜。归根到底,是时局政事造就了这样一个结局就是。   他道:“换个话题吧,今日如何擒何灵且让他俯首认罪?”   “照隋帝说的做。”   “稍作改变。”季玄补充。   *   倚翠楼在晚上从来不缺生意,门前走过的行人一半都踏了进去,门口站着的柳嬷嬷笑的脸都快抽了筋,对面买金银首饰的也跟着赚了个盆满钵满。   今个柳嬷嬷更高兴了,连带着人看起来都像是从四十二变回了二十四。   为何呢?   这当然是因为本地最大的父母官,何灵何县令要来。   那当红的胭脂牡丹早就推了所有恩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房门前矜持的等着。   季玄陈非穿了身最隐蔽的衣裳,选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着。   什么是最隐蔽的衣裳?晚上当然是夜行衣。什么是最不起眼的角落?当然就是房梁上。   他们俩现在就在胭脂姑娘头顶的房梁上坐着。   下面坐着个姑娘,陈非其实是很尴尬的。他自幼熟读圣贤书,像这种类似于梁上君子的勾当,当真没有干过。   季玄就较为自在了,拍戏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而且这几天他看了几本关于内功心法的书籍,十三的武功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心情还是极为愉悦的。   过了一会儿,一阵欢闹声传了过来,季玄压着声音道:“一会儿听我的命令,我不让你下去你就别下去。”   “好。”对于这种地方,季玄明显是比他要熟悉的,自然是听季玄的。   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柳嬷嬷的笑声,不似黄莺娇啼,倒像鸭子求偶:“大人,那您慢慢玩儿,妾身就先下去了。”   这把声音,季玄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12章 不一样的小攻   估摸着何灵也是不大喜欢这把声音,摆着手道:“你下去吧下去吧,记着别让任何人上来。”   柳嬷嬷连声应着,带着一帮人下去了,临走时还朝何灵抛了个媚眼。   胭脂看见何灵早已经是眼冒精光了,但是偏偏要故作矜持的站在原地。   何灵是一身商人打扮,关了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几天不见,胭脂姑娘更漂亮了。”   胭脂笑的矜持:“大人过奖了,这都是承蒙大人关照,大人看着气色也更好了。”   虽胭脂姑娘体态婀娜,音色婉转,但无奈何灵身宽体胖,满脸横肉。两个人抱在一起,一点美感也无。   若把何灵换成陈非,那么场面应该就会和谐很多了。季玄看见过冷天鸣的裸体,身材极好,极是诱人。   瞥了陈非一样,季玄暗自思衬:照他女装的勾勒出的身形来想象,脱了衣服应该也是极其有料的,但可惜我无缘得见。   他如此想着,再往下面看时,何灵和胭脂已经聊到了床上去。   “动手。”季玄沉着下令。   陈非身形一动,跳下房梁,将床上的两人生生吓了个半死。   季玄盘膝坐在房梁上道:“何大人,还认识我吗?”   何灵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激动的从床上下来,何灵指着他:“你……你竟然敢来寻死?”   “何大人,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季玄一字一句的道:“现在我只要一招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不知道你能不能一招要了我们两个人的性命。”   “这……”何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非,满脸的横肉堆出一个诌媚的笑容:“季公子,陈大人,下官之前做的那些也只是受人胁迫,实在是……实在并非下官本愿啊。”   季玄歪了歪脑袋,故作沉思的道:“何大人,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你的真心呢?你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呢?”   没想到被季玄看了出来,何灵急忙丢了手里的东西,道:“没什么东西,我正准备拿出来扔了的,正好就被季公子发现了。”   “好巧。”季玄皮笑肉不笑的道。   何灵附和着笑,笑出了一身的冷汗。   陈非往地上瞥了一眼,发现是一把十分小巧精致的精钢匕首,通体漆黑,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他不得不佩服季玄观察入微与灵机妙算。   若是他按照隋帝的思想,扮做一个女子,被何灵发现后不死也得重伤。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季玄一眼。   季玄也正好朝他看了过来,不过只一瞬就移开了目光。   “何大人,作为弱势的一方呢,就应该有诚意一点,你看看胭脂姑娘怎么做的。”季玄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根鞭子,放在手里慢悠悠的甩着。   何灵回头一看,只见胭脂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半句话都不敢说。   要他向一个前几天还被他冷嘲热讽的囚犯跪下去,的确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这些和性命比起来,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只不过有刹那间的犹豫,刹那之后,何灵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从房梁上跃下去,季玄道:“先把他们俩绑了吧。”   胭脂自然手无缚鸡之力,何灵也没什么武功,绑他们两个人自然不会遭到什么反抗。   绑完了何灵,陈非忽然道:“季玄,这位姑娘也要绑吗?”   “绑,现在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   胭脂眼眸里面全都是惊恐,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的样子,看的陈非心中一悸。他道:“姑娘得罪了,你放心,我们绝不会真的伤害你。”   胭脂点点头,泪水却滑落了下来,看的陈非心中更加的不忍。当年他的未婚妻,那个女子,也有这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但是即使再不忍,他也不会忘了隋帝交代的任务,如果不这样做,根本就完成不了任务。   咬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胭脂的表情,陈非快速的开始绑人。只不过碍于这是一个女子,即使是风尘仆仆女子,在陈非眼里也还是一样的女子。   所以,他绑的时候,总有些束手束脚的,怕碰触到胭脂的身体。但是,绑人怎么可能不碰到被绑者的身体?   “我来吧。”季玄见他那么为难,说道。   古代人避讳这些,他却不可能介意这个。   陈非将绳子递给季玄,季玄三两下便绑好了。他也并没有绑的特别紧,毕竟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跑的了。   绑完后,季玄问道:“这房间里有没有迷药?放进酒中,人一喝下去立刻倒下的那种。”   “你干什么?”陈非道:“我们要那个做什么?”   季玄道:“把胭脂姑娘迷晕,我们问话总不好让她听见。若没有迷药,那我就只好把她打晕了,我下手向来不知道轻重……”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胭脂的神色。   这里是青楼,人来人往的,把这样一个目标如此显著的人弄出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问话。   胭脂嘴巴张着,努力的向一个方向示意。   陈非皱眉:“你不会说话了?”   季玄看着胭脂,道:“应该是一时失语,不是什么大事情,等我们走了,再过几天她就好了。”   失语可能是几个小时,也可能就是一辈子。但是依照陈非的性格,如果他说可能会一辈子说不了话,陈非又会开始自责,所以只能这样说。   季玄循着胭脂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了一个小柜子。他走过来拉开,里面确实放着几瓶药,上面标注的还有痕迹,但是他认不出来。   他问:“这瓶?”   胭脂惊恐摇头。   季玄把药瓶收进了自己的衣袖,又拿起一瓶问:“这个?”   胭脂继续惊恐摇头。   季玄把药瓶收进了自己的衣袖,又拿起一瓶问:“这个?”   胭脂点头。   季玄问:“药量该放多少合适呢?听说这个东西放多了也是会死人的。”   胭脂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以后再也不羡慕隔壁牡丹次次都能够伺候县太爷了,她也不会再想方设法把县太爷引到自己这边来了。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是打晕吧。”季玄把药瓶子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走过来一掌劈晕了胭脂。   “你干什么?”陈非显然是没想到季玄会这样做,反应过来厉声质问道。   他还记得这是在倚翠楼,所以声音依旧压的很低,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季玄淡淡的道:“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才是最有效的,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无法验证,所以只能采取我信任的办法。”   “……”陈非嘴角动了动,考虑到现在的情境,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找了把椅子坐下,季玄道:“何大人,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过来吗?”   “不知道。”见识到了季玄的手段,何灵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对待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美女,季玄都可以先恐吓再打晕,对他这个仇人,还不得直接动刀子?   想到这里,何灵觉得自己心肝都在颤抖,几乎要负荷不住。   “何大人是一个聪明人,我以为你可以猜到的。”   “下官愚笨,还……还望季公子明示。”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陈非才是押解官,但是实际上确是季玄做主。   季玄道:“你刚才做了一件聪明事,你没有大喊大叫,要不然现在你已经不可能跪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了。”   这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何灵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能唯唯诺诺的道:“是,谢季公子夸奖。”   季玄再道:“因为你方才只要喊一个字,陈非手里的刀就会在顷刻间砍下你的头颅,刚才他距离你三步远,现在他离你不到一尺。”   “是,下官明白,下官一定配合。”他丝毫不怀疑,陈非的刀真的会斩断他的脖颈。   “很好,现在告诉我们,究竟是谁让你和我们作对?”   皮革的鞭子就在距离他不到一丈的地方晃悠着,泛着寒光的钢刀就在距他不到一尺处。   前前后后一掂量,何灵道:“是……是陕西都督王成吩咐下官干的,若……若无人指使,下官无论如何也不敢私自关押朝廷命官啊。”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只是我和陈非皆与那陕西都督无仇无怨,他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置我们于死地?”季玄手腕一抖,皮鞭触地发出“啪”的一声,震的何灵心肝也是跟着一颤。   不断的落着汗,何灵道:“这个下官也不知道,下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不知道上面的那些弯弯绕绕,之前跟您作对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您……您就饶了下官吧。”   “我这不是在找理由原谅你吗?”季玄疑惑的道:“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白?还是你脑子不够用?”   “可下官真的不知道。”何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季玄看向陈非:“你觉得呢?”   陈非配合道:“何大人太爱撒谎,又经常反悔,我不相信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季玄是影帝,所以也会偶尔换一种性格,都是演出来的,明白吧?大家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弃文啊【哀求脸】   快递好慢啊,双十一寄出去,现在才走了一点点路程,啊啊啊,好气好气(`へ?)=3 第13章 继续演戏   季玄于是再度看向何灵:“陈大人不相信,何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何灵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脖子,尽量低声下气的说:“陈大人,之前下官多有得罪,但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不记仇,但今日你若不说出背后之人是谁,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陈非一板一眼的道。   虽然只相处了几日,可何灵也知道陈非这个人异常的死板,听陈非这样说就更慌了。   季玄眸光微微一闪,道:“何大人,你说你不知道,总得拿出个证据来,不然我们怎么信服?”   他一吓唬一威胁,何灵早吓破了胆,此刻看季玄有饶过他的意思,连忙道:“下官有证据,有证据,陕西都督曾给过下官一份文书。”   季玄与陈非互看了一眼,陈非问:“在哪儿?”   “就在衙门里,和官印放在一起。”   “何大人,我可没有偷过你的官印,不知晓你官印放在何处。”季玄声音微沉:“你若是再想拖延时间,那就只好对你不客气了。”   何灵忙道:“书架第三排有暗箱,左数第一个就是。”   季玄摸了摸下巴:“你骗我怎么办?若是我们此刻过去,结果衙门里埋伏了人,那我们岂不是插翅难逃?”   “没有,绝对没有埋伏,这一点还请相信下官,下官若是知道二位要来,还会进来自寻死路吗?”   “这也说不准,舍小我为大局,我相信何大人还是有这个觉悟的。”   季玄站起来,一脚将椅子踢出去七八尺,继续道:“我们这里动静也算不上小,可这么久了竟然没个人来,你说怪不怪?”   遇见季玄这样的人,何灵也只有哭的份:“我的祖宗哎,这里是倚翠楼,哪里不是闹哄哄的,再说了,都知道房间里是干什么事的,哪个人会进来啊!”   陈非适时为何灵圆场:“何大人说的有理,季玄你也别太过分了,现在去找那份文书吧。”   “既然陈大人发话了,那就走吧。”季玄话音落,已经从窗户掠了出去。   才掌握古代的轻功,当然要多多使用。   陈非带着何灵,随后掠了出去。   三人进入衙门也没费多少功夫,黑天夜里,县令带着两个人进来,当然没有人去注意。   到了何灵的书房,第三排果然有暗格,但是打开之后,只见一尊官印方方正正的立在那里。除却这一方官印外,再无他物。   季玄抖了抖鞭子:“何大人,您是在耍我们?”   何灵腿都软了:“没有,真的没有,下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相信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他没有必要再撒谎。”陈非说道。   季玄看了看他,道:“陈大人,你就是心太软,有些人不打不招供,何大人常年审问犯人,想必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这一点。”   “清楚,可下官真的没有撒谎。”   “我看不见你的诚意。”季玄淡淡的道。   何灵腿软的几乎支撑不住身子,全靠身手的书架支撑:“季……季公子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季玄皱了皱眉,思索了一番道:“说来也简单,今日找不到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但是今夜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人流传出去。”   “下官一定不会泄露半个字。”何灵连忙保证,只求这两位快点走。   季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陈大人应该也是相信你的,他总是会相信任何人。”   “谢谢季公子,谢谢陈大人。”   季玄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何大人,你脑子好像不太好使,按官阶来排,你与陈非属于同级,怎么能自称下官?而我就更不用说了,就是一个囚犯,您这不是自贬身价吗?”   “季公子教训的是,下……何某长记性了。”   “我教你这么多道理,勉强也算是你半个师父吧?”季玄挑眉。   何灵只求他们快走,不管说什么都应:“算是算是。”   季玄道:“拜师当点香备酒、三跪九叩,外加白银千两、绫罗百匹,何大人既然承认我是师傅了,就把这拜师礼行了吧。”   别说是何灵,就是陈非都没想到这一遭。陈非皱眉道:“季玄你做什么?”   “叫他尝尝被人胁迫是怎样个滋味。”   何灵自然不想受这侮辱,勉强笑道:“季公子,您是在开玩笑吧?”   季玄笑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   他明明在笑,眼底泄露出来的却是深深寒意,让何灵浑身发冷。   “何大人,我这个人也没有多少耐心。”   何灵立刻跪下,三步一叩,最后刚好跪在季玄脚边。   季玄道:“还有白银千两,绫罗百匹,相信你不会缺这些。”   这要求像是在割他的肉一样,但是何灵咬咬牙,还是决定拿出来。只要他们两个人立刻离开,明天他还是威风凛凛的清水县县令。而季玄陈非只要没离开清水县,终究还是他何灵手里的一只蚂蚱。   拿了银票,何灵说:“季公子,布匹……您不方便拿吧。”   “等价换成银票。”   何灵早已知道他会这么说,恭恭敬敬的奉上三千两银票。   季玄接过来道:“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原本我还不信,此刻却是不信也得信了。”   他又对陈非道:“我们两个人出来这一趟,什么都没办成回去也不好对主子交代,把他官印拿了,做个交代。”   “使不得啊。”何灵忙护着书架道:“这官印不能随便拿,万一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陈非冷冷道:“让开。”   他出生贫苦人家,又深悉朝廷俸禄制度,看见何灵拿出来的银票就知道何灵究竟是个怎样的贪官。   对于贪官污吏,他一向没有任何好感。   季玄道:“陈大人你还是心太软,腰上的刀是干什么用的?”   陈非拔刀,却又想起什么,把刀送了回去。   何灵刚松了一口气,便觉右臂被人捏住了,紧接着一痛一麻,彻底没有了知觉。   陈非把他右臂给卸了。   “让开。”依旧是不带丝毫温度的两个字。   何灵痛却不敢叫,呲牙咧嘴的闪到了一边,恨不得嘴唇都给咬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短小了一点,因为最近几天实在是很忙,抱歉了。 第14章 结案后   两人拿了官印回来复命,冷天鸣着人仿了何灵的笔迹写了一道周家孩童案的结案书,又盖了官印,再命人送至周家。   看了看他二人的装扮,冷天鸣道:“朕是让你们查案,不是让你们去做梁上君子。”   季玄道:“此案已彻查,结案。”   陈非则行了个官礼,道:“臣陈非未能遵旨办案,特来请罪。”   “这件事你们也算是办好了,朕恕你无罪。”冷天鸣道:“起来吧。”   这次事情他们的确做的漂亮,不仅套出了陕西都督,还顺便了结了周氏一案。   修书一封,连同陆羽从何灵房间搜出的那份文书一起交给身边的暗卫,让其快马加鞭赶回皇都,交给大理寺审理。   今日之所以何灵找不出文书,就是因为陆羽先一步将文书找了出来。   做完这些,冷天鸣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他经常看师兄穿白衣,觉得白衣的师兄很温润,谦谦君子便是如师兄一般。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师兄穿束身的夜行衣,俊眉修目,眼角挑出一丝冷漠,双唇抿出一份凉薄。   这样的师兄,几乎要让他错以为是另一个与师兄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虽然眼角眉梢都是熟悉的模样,可浑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却是师兄所不可能有的。   冷天鸣正思索着,季玄便推门走了进来:“小天,在干嘛?”   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儒雅的师兄。   冷天鸣难得得到季玄的关心,笑道:“刚处理完一些事,正无事可干,师兄有何事?”   季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关于陈非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冷天鸣勉强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取他性命。”   “陈非的性格很难在官场上混下去。”季玄开门见山的道:“只要他人还在朝堂,你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   因为陈非耿直,顽固。他不惜得罪千百人,也要维护自己所守护的真理。   冷天鸣心下一沉,问道:“师兄想说什么?”   “等我的事情了结之后,可否让陈非卸职?”陈非若想这辈子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必须要舍弃官场。   冷天鸣道:“师兄以为陈非会同意吗?他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如今夙愿达成,虽落魄了些,可好歹不枉奋斗了那么多年,你觉得他会放弃吗?”   季玄道:“我来说服他。”   又是这句话,上次季玄要他留着陈非的性命之时,也是这样说的。   冷天鸣笑了一声:“师兄有把握?”   “没把握。”季玄眸光微敛:“若我走时还不能劝说成功,你再杀也不迟。”   他现在争取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陈非性格着实顽固,难以劝服,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你不阻拦?”冷天鸣沉声道。   季玄笑:“凤璃国灭,我尚能苟且偷生这么久,足以证明我这个人有多惜命,为一个陈非,你觉得我能做出什么来?”   默了默,冷天鸣道:“好,只要师兄高兴,怎样都好。”   闻言,季玄微微颔首:“谢隋帝,季玄告退。”   他既称呼他为隋帝,也算是放下了凤璃国与傲龙国的仇怨,作为陈非一世安稳的交换。   季玄即将踏出门的一刹那,冷天鸣出声问道:“陈非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付出这么多?”   “力所能及的尊重。”   在他最潦倒的时候,是陈非让他活出了一个人的模样。这份恩情,值得铭记一辈子。   冷天鸣再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季玄答道。   若他说男人,指不定冷天鸣还要起什么心思,但若是说女人,便是直接截断了冷天鸣的后路。   季玄道:“你我师兄弟多年,若我喜欢男人,早该对你起心思了。”   “明白了。”拳头握了又松,冷天鸣最终还是道:“师兄,我最多再待三日便要离开了,明日你可否陪我出去?”   季玄道:“好。”若是十三,只怕他也不愿意放弃最后一次与师弟亲密接触的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将,季玄觉得自己对不起冷天鸣,他不仅占用了他师兄的身体,还以他师兄的名义逼他放过陈非。这对于冷天鸣来讲,是极其残忍的吧。   自己爱的人非但不爱自己,还要求自己护“情敌”一世无忧。这种请求,怎么说都是过分的。   但他若不这样做,陈非就得死,陈非也是无辜的,他并不该死。   叹息了一声,季玄道:“若我不是你师兄,此刻只怕已死了千万遍了。”   冷天鸣神色微动,道:“我若不是你师弟,也早就死了。”   他若不遇见十三,便不会有吞并凤璃国的机会。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哪怕能力再怎么出众,也不会有登上皇位的机会,甚至还会成为其他皇子杀戮的对象。   季玄道:“天意弄人,以前的种种是非都已经过去了,只是你就这样放了我,当真不怕我起了复国的心思?”   “师兄若想复国,绝不是现在这个状态。”既然还会求他留陈非一命,那么便代表还是会受他制约,所以不会复国。   季玄笑道:“罢了,不提这些,今日只当还和你我二人下山游玩一样。”   此话正合冷天鸣心意,他道:“师兄,我已经闻见前面烧鸡的味道了。”   他仿佛忽然间又变回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山上师傅不让过多食肉,很多时候都是粗菜馒头。所以一旦下山,就觉得烧鸡烤肉特别美味,每次都拉着师兄一起去吃。   季玄也闻到了,他道:“去看看。”   古代的烧鸡,也不知道是怎样个味道。   走到一家酒楼门口,季玄下意识走了进去,却被冷天鸣叫住了:“师兄,我们的银子不够。”   “……”看来冷天鸣是真的想和他一起回味一下以前的生活。   回过头,正好对上冷天鸣的一双眸子,极深极亮,让他心念一动。   他道:“我有,进来。” 第15章 小攻难得窘迫   随季玄一同走进去,冷天鸣的心情并不能算是高兴。他想要的是在小摊子上买一只流油的烧鸡,然后两个人一起找棵树,坐在树杈上吃。   这样的吃法才像是他们以往的日子,若是进了客栈,还有什么意思?   季玄并不了解古代的菜式,更不想费神去辨认古代极其飘逸的艺术繁体字,便问冷天鸣:“小天想吃点什么?”   “师兄点吧。”   “可我不知你喜欢什么。”   冷天鸣明显一愣,继而马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记得师兄喜欢什么。”   他对伙计道:“来五笼包子,一只烤鸡,续八仙,果子粥,翡翠豆腐汤,佛手金卷,凤穿金衣,再来一壶碧螺春一壶女儿红。”   伙计一声“得嘞”,快速跑去传令催菜去了。   季玄心中暗道:古代花样真是不少,连菜名也起雅气风骚。   他心中虽这样想,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茶和酒先端了上来,季玄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着。不多时,菜便一道道端上来了。   菜名起的靓丽非常,其实食材却也常见。一道是燕窝鸭子熏片脘子白菜鸡翅肚子香菇,这就是那续八仙。   一道是瘦猪肉末掺杂着鸡蛋马蹄,下了油锅炸出来的,这就是佛手金卷。果子粥和翡翠豆腐汤和季玄想的差不多,就是水果粥和白菜豆腐汤。   剩下一道凤穿金衣就比较有意思了,看起来是青菜裹着白,白里却是肉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季玄一边懊悔自己之前怎么没把重心往美食上面转移一点,一边夹了一块凤穿金衣。   虽然古代的调味料没有现代那么多,但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有一股纯天然的感觉。   吃了一口季玄就尝出来了,这里头是鸭肉,还有竹笋。   “小天,你看着我吃难道就饱了吗?”见冷天鸣不吃,季玄道。   其实他并不喜欢叫冷天鸣小天,因为这个称呼太亲昵。所幸他有那么多年的拍戏经验,叫出来倒也不觉得别扭。   “经此一别,你我师兄弟可能再无相见之日。”冷天鸣定定的看着他,问道:“师兄,你可知我此刻最想干什么?”   同是男人,季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过是颠鸾倒凤,一夜好眠。但是这话他不能说,说了就代表他对冷天鸣也有这份意思了。   他道:“我既非你肚里蛔虫,又不是你枕边宠妃,怎会知晓?”   季玄一边观察着冷天鸣的神色,一边继续道:“你想做什么,只管说出来便是,只要不是欺师灭祖、有悖伦理之事,我都答应你。”   “若是有悖伦理纲常,师兄便不答应?”冷天鸣怅然一笑:“如此,我便不说了。”   季玄给他夹了块豆腐:“有些话,不说反倒好些,给彼此一个退路,日后也好相见。”   “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季玄笑道:“怎么没有,等十年八年之后,我乔装改扮一番,有谁还认得出我?不过只怕那时你已经忘了我这个师兄了。”   冷天鸣立刻承诺似的道:“不会的,师兄待我恩重如山,我忘记谁也不可能忘记师兄。”   “我饿了,先吃饭。”季玄将视线完全集中在饭菜上面,似乎真的饿极了。   冷天鸣眸色微黯,却也没有说什么了。师兄的拒绝已经如此明显,他还能说什么呢?   可笑一直以稳重著称的一国之君,面对自己的意中人时,还是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孩子一样。   说话不知轻重,动不动就把不该有的情绪表露出来了,当真可笑。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季玄很快放下箸,道:“我吃好了。”   冷天鸣本就没有胃口,听见季玄这样讲,便道:“我也吃饱了,走吧。”   季玄踌躇了一下,问道:“你当真没有银子?”   “带了三两。”   三两是什么概念?季玄不太清楚,最近从十三哪里承袭下来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更何况本就稀少的银两的概念。   这不是他拍几年戏可以了解的知识,因为戏动辄上百上千两,实际上古人不可能这么花。   他叫来店小二:“结账。”   伙计瞅了瞅他二位身上的装扮,目光触及到季玄窘迫的神色,脚往门槛那儿一伸,身子一转就拦在了他们面前。他笑嘻嘻道:“一共是三两二钱十一个子,我把那后天的给您抹掉,您给三两二钱,以后还来我们这儿吃就成了。”   季玄下意识看了一眼冷天鸣,他头发就用了一根木簪束起来。   季玄为师弟的低调感到心痛。   尴尬的笑了笑,季玄目光真诚的直视着店小二:“能干活抵债吗?”   店小二:“……”   冷天鸣:“师兄……”   最后还是冷天鸣拿出银子结了账,走出客栈,季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冷天鸣道:“师兄方才分明没有银子,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知道你有银子。小天,虽然以往的日子快乐,但人总要往前看,一味刻意追忆,得不到好结果。”   他道:“你既已得了这江山,便该励精图治,已生民安乐为己任,而非纠结于情爱之事,若你不能治理好这天下,我会便以复国为名义,集结军队,与你兵戈相向。”   季玄明白在一个皇帝面前说这些话就是九死一生,但是这些话又不得不说。   半响,冷天鸣才道:“多谢师兄教诲。”   “你不生气便好。”季玄笑着道。   沿着闹市走了约两柱香的时间,季玄问一名老者:“前面可是马场?”   “没错,两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个马场可是我们本地最好的马场,不过这几天闹鬼,你们呀,还是别去了……”   老人家往往啰嗦,逮住不认识的人也能说上半天话。   与老者絮叨了好久,方弄清楚了此事的经过。   这里是清水县最好的马场,一直客源不断,但前几日不知怎的,每逢夜半马场中便会传出一个女人凄惨的尖叫。   女人的叫声唤醒了马群,往往能让一群母马同她一起嚎叫。他们这几日一直窝在小院之中,纠结于周氏一事,加上马场的事情发生也才四五日,他们竟不知道这件事。   夜晚女人的尖叫与马群的嚎叫掺杂在一起,可谓阴森恐怖至极,客源流量急剧下降。   马场老板请了人去逮人,请了道士捉鬼,却都没有什么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好心疼师弟 第16章 马场事件   季玄这样一说,陈非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解释道:“我见你们许久不回,所以才误会了。”   “若我真的跑了,你会怎么办?”季玄看着他,问。   陈非没有半分犹豫的道:“若你真的逃了,我会秉公办理。”   “那么我问你,我逃跑,有帮凶协助,你对帮凶如何处置?”   陈非道:“按我朝律法,帮凶与主犯同罪。”   “我再问你,帮凶为皇家龙凤,甚至万民之主,你又当如何?”   陈非无话可说。   季玄代替他回答道:“你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这位万民之主可堪千古明帝,做错的事情只不过这么一件。”   见陈非还是无话,季玄再道:“你总觉得隋帝做错的事情,只不有对待我这一件事,可你忽略了一个前提,我什么事也没做错,冷天鸣放过我才是正理。”   陈非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隋帝并没有做错?”   “不,他错了,凡为帝者,对待他国异族,应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季玄眉目肃敛,沉声道:“所以于他而言,是错,且大错特错。”   陈非有些不明白了,季玄之前对于隋帝一直是一种仇视的态度,现在却又为隋帝说话,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踌躇了一番,陈非如实问道:“因为隋帝没错,所以你不想逃了?”   “我想逃,于我而言,我没错,我不该被关押发配;但于他而言,他的确已经因为我,背负了许多压力。”   这是第一次,季玄承认隋帝对他有恩义。   他笑了笑:“我最终会逃,因为这不应该是我要承受的。”他不应该被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更不应该被人奴役。   陈非沉默。他本就不擅言辞,面对这样的话语,他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能够合时宜。   再次笑了笑,季玄道:“是非对错不同,不过是因为我们所站角度的不同。”   给自己倒了杯茶,季玄又道:“言归正传,今日何灵过来,所为何事?”   季玄总是有这样掌控全局的能力,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带动,顺着他的话去说。   “何灵来要回他的官印,还有就是周氏一案,周家人闹到衙门去了。”   说起这个,陈非眉间多了一抹愁色:“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周家人态度很坚决,说是定要为亡子讨回一个公道。”   闻言,季玄眸光微敛:“这事情又变的有意思了。”   据冷天鸣派去的人回报,周家人虽对此感到意外,可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清水县何灵一手遮天。   可是现在不过一夜的时间,周家人就转变了态度。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问题,开始时周家人就一定咬着他们不放,非要找出一个冤死鬼不可。   那时他们的方向并不明确,只有有人顶罪结案,能让他们得些利益即可。但现今风头一变,他们竟不惜得罪县令以讨“公道”。   若换做前日,季玄定会以为又是八王从中作梗,但冷天鸣在这里遇见的事八王全都知道,所以会暂时收手。   此事若非八王所为,又能是谁?冷天鸣还在这里,太岁头上动土,岂非找死?   或者,那人根本不知道隋帝在这里。   茶杯的掩饰下,季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看来这其间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听陈非叙述了具体的经过之后,季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判断。他道:“明日你我出去走走。”   顿了顿,他又调侃道:“到时你可要把我看好,我若是跑了,你就是帮凶。”   陈非居然也笑了笑:“那我只能和你一起逃跑了。”   “陈大人果然明智,你若是个姑娘,我一定带着你逃。”季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他是玩笑话,陈非却忍不住想多了。若自己真的变成个姑娘,怕是会很丑吧。一个丑姑娘,季玄定然不愿意带着一起走,幸好自己不是个女人。   转念回过神来,又暗斥自己,瞎想什么东西。他们一个是罪犯,一个是押解官,原与这件事风马牛不相及的。   看陈非暗自懊恼,季玄暗笑道:“陈大人莫不是在后悔自己不是女儿身?”   “不是,我是在想,我怎么与一个犯人讨论起这种事情来了。”   季玄看了看陈非:“陈大人年岁几何?”   “虚岁二十四。”   “那就是才二十三。”季玄眸子微眯:“我虚长陈大人一年。”   季玄实际已经二十九了,但依十三的记忆来看,这具身体只二十四岁。   他道:“达官贵族弱冠娶妻,民间更是十几岁便寻了良配,怎么陈大人如今已二十过三,却还是没有妻子?”   陈非不知忆起了什么,眸底竟浮出一丝温柔:“我家穷,娶不起妻,但有一女子与我约定好,待我登科及第,她便嫁我。”   他接着又发出一声叹息:“如今我虽未落榜,却混到如此落魄的模样,怎敢求娶。”   季玄窃以为陈非很傻。他道:“若那女子真心与你相好,便是你穷的叮当响,也一样会追随你;反之,若她无意于你,便是你誉满皇城,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不是这样,她家中是赫赫有名的大户,她并不嫌我贫寒,但她爹娘却不同意。”   季玄一愣,原来有人如此狗血的故事,贫寒的书生与富家小姐。   他再问:“那女子芳龄几许?”   “到如今,应是二八年华。”   十六岁于季玄看来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但放在这里,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季玄问:“你很喜欢她?”   陈非点头:“很喜欢,她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你若是见了她,也会喜欢她。”   “那我还是别见她的好。”   “为何。”   “我喜欢她,她喜欢你,你喜欢她,我岂非是给自己找罪受?”   陈非笑了:“确实。”   迎着陈非的笑容,季玄反觉得有些难受。对于陈非,他是感激的,但是现在,他已经觉察到,这份感激已经开始变质。   他不仅仅是对别人的感情变化十分敏锐,对于自己也是一样。   原本觉得自己如钢管一般笔直,现在看来要重新定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逻辑死……咳,求不较真 第17章 终于有了一点基情进展   季玄这样一说,陈非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讪讪道:“我见你们许久不回,所以才误会了。”   “若我真的跑了,你会怎么办?”季玄问。   陈非道:“若你真的逃了,我会秉公办理。”   “那么我问你,我逃跑,冷天鸣是帮凶,你对帮凶如何处置?”   陈非道:“按我朝律法,帮凶与主犯同罪。”   “我再问你,帮凶为皇家龙凤,甚至万民之主,你又当如何?”   陈非无话可说。   季玄代替他回答道:“你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这位万民之主可堪千古明帝,做错的事情只不过这么一件。”   见陈非还是无话,季玄再道:“你总觉得隋帝做错的事情,只不有对待我这一件事,可你忽略了一个前提,我什么事也没做错,冷天鸣放过我才是正理。”   陈非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隋帝并没有做错?”   “不,他错了,凡为帝者,对待他国异族,应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季玄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所以于他而言,是错,且大错特错。”   季玄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云淡风轻,说话也轻描淡写,但一言一语讨论的都是他的生命。   陈非踌躇了一番,问道:“这关系你的性命,你难道不想逃?”   “我想逃,于我而言,我没错,我不该被关押发配;但于他而言,他的确已经因为我,背负了许多压力。”   这是第一次,季玄承认隋帝对他有恩义。   他笑了笑:“我最终会逃,因为这不应该是我要承受的。”他不应该被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更不应该被人奴役。   陈非沉默。他本就不擅言辞,面对这样的话语,他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能够合时宜。   再次笑了笑,季玄道:“是非对错不同,不过是因为我们所站角度的不同。”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茶水:“言归正传,今日何灵过来,所为何事?”   季玄总是有这样掌控全局的能力,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带动,顺着他的话去说。   “何灵来要回他的官印,还有就是周氏一案,周家人闹到衙门去了。”   说起这个,陈非眉间多了一抹愁色:“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周家人态度很坚决,说是定要为亡子讨回一个公道。”   闻言,季玄眸光微敛:“这事情又变的有意思了。”   据冷天鸣派去的人回报,周家人虽对此感到意外,可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清水县何灵一手遮天。   可是现在不过一夜的时间,周家人就转变了态度。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问题,开始时周家人就一定咬着他们不放,非要找出一个冤死鬼不可。   那时他们的方向并不明确,只有有人顶罪结案,能让他们得些利益即可。但现今风头一变,他们竟不惜得罪县令以讨“公道”。   若换做前日,季玄定会以为又是八王从中作梗,但冷天鸣在这里遇见的事八王全都知道,所以会暂时收手。   此事若非八王所为,又能是谁?冷天鸣还在这里,太岁头上动土,岂非找死?   或者,那人根本不知道隋帝在这里。   茶杯的掩饰下,季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看来这其间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听陈非叙述了具体的经过之后,季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判断。他道:“明日你我出去走走。”   顿了顿,他又调侃道:“到时你可要把我看好,我若是跑了,你就是帮凶。”   陈非居然也笑了笑:“那我只能和你一起逃跑了。”   “陈大人果然明智,你若是个姑娘,我一定带着你逃。”季玄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他是玩笑话,陈非却忍不住想多了。若自己真的变成个姑娘,怕是会很丑吧。一个丑姑娘,季玄定然不愿意带着一起走,幸好自己不是个女人。   转念回过神来,又暗斥自己,瞎想什么东西。他们一个是罪犯,一个是押解官,原与这件事风马牛不相及的。   看陈非暗自懊恼,季玄暗笑道:“陈大人莫不是在后悔自己不是女儿身?”   “不是,我是在想,我怎么与一个犯人讨论起这种事情来了。”   季玄看了看陈非:“陈大人年岁几何?”   “虚岁二十四。”   “那就是才二十三。”季玄眸子微眯:“我虚长陈大人一年。”   季玄实际已经二十九了,但依十三的记忆来看,这具身体只二十四岁。   他道:“达官贵族弱冠娶妻,民间更是十几岁便寻了良配,怎么陈大人如今已二十过三,却还是没有妻子?”   陈非不知忆起了什么,眸底竟浮出一丝温柔:“我家穷,娶不起妻,但有一女子与我约定好,待我登科及第,她便嫁我。”   他接着又发出一声叹息:“如今我虽未落榜,却混到如此落魄的模样,怎敢求娶。”   季玄窃以为陈非很傻。他道:“若那女子真心与你相好,便是你穷的叮当响,也一样会追随你;反之,若她无意于你,便是你誉满皇城,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不是这样,她家中是赫赫有名的大户,她并不嫌我贫寒,但她爹娘却不同意。”   季玄一愣,原来有人如此狗血的故事,贫寒的书生于富家小姐。   他再问:“那女子芳龄几许?”   “到如今,应是二八年华。”   十六岁于季玄看来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但放在这里,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季玄问:“你很喜欢她?”   陈非点头:“很喜欢,她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你若是见了她,也会喜欢她。”   “那我还是别见她的好。”   “为何。”   “我喜欢她,她喜欢你,你喜欢她,我岂非是给自己找罪受?”   陈非笑了:“确实。”   迎着陈非的笑容,季玄反觉得有些难受。对于陈非,他是感激的,但是现在,他已经觉察到,这份感激已经开始变质。   他不仅仅是对别人的感情变化十分敏锐,对于自己也是一样。   原本觉得自己如钢管一般笔直,现在看来要重新定义了。 第18章 天生克妻   他试探着问:“若你再见到那位女子,是否就要与他成亲?”   陈非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他低声道:“不可能了,她已经死了。”   赶考启程那日,明明她还来给他送别,还是那样生动,仿佛就在昨天。可一转眼,佳人已化作云烟,散落了。   “七岁时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天生克妻,我初始时还不信,但现在也不得不信了。”他看了看季玄:“就像你说的,都是天意弄人。”   原先与他定亲的女子死于疾病,那么他喜欢的那女子是如何死的呢?   那女子不过与家人出游,不慎跌落马车,被马蹄生生踏死的。   季玄听后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安慰道:“也许她还活着,好好的在车里坐着,怎会跌落马车?她的死讯你是何时得知的?”   “我们出发的前一日。”陈非道。   “那就是了,许是你中榜之后并没有什么成就,所以她父亲反悔了,便编排了这么一个谎话。”   陈非并不是傻子,他道:“为人父母,怎会拿子女的生死来看玩笑?你不用安慰我,就像你说的,不过是生死天定,命不由人。”   “虽是天定,但自己偶尔篡改一下其实也无妨。”季玄笑了笑:“我也说过,老天爷很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每一个人。”   做人其实没有必要墨守成规,只要不是使坏,不管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   季玄问道:“你生来克妻,所以你便不打算娶妻了吗?”   陈非点点头:“不能平白无故害了别家姑娘的性命。”   这是打定主意要光棍一生了。季玄思量一番,觉得陈非既然有这决心,那么把他掰弯就不是不可能。   不娶妻容易,但要真的能够耐住寂寞却当真是很难。但是依照陈非的性子,放浪形骸的度过一生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件事,这个时候选择一名男子就很有可能了。   这般想着,季玄忽然觉得自己着实不是个东西。他此刻对陈非不过是有兴趣,离相守一生的冲动还差的很远,可他已经在琢磨着怎么让陈非爱上他了。   陈非这种人,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季玄再问:“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她了,是吗?”   “不。”季玄原以为陈非定会点头,岂料他却摇头:“我终有一天会忘了她,因为现在我已经不是像以前那样天天都在想着她了。”   季玄心中了然,说到底还是不够爱,只不过是少男少女懵懂时期的伴侣而已。   他给陈非倒了一杯茶,说道:“有时候可以忘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总好过一直折磨自己。”   一边自觉自己很不是东西,季玄一边继续道:“但真的想要从往事解脱出来,办法只有一样,那就是用现在的事、现在的人彻底掩埋之前的感情。”   陈非是愿意从往事中挣扎出来的。就像是季玄和冷天鸣,纠结于往事的他们,见面两尴尬,但是现在抛开了过去的事情,见面便十分的和谐了。   于是他问:“该怎么做?”   “对自己身边的人关注多一点,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注意了这一边,自然就顾及不到另一边了。”季玄将茶放到陈非的手边。   陈非端起来喝了一口:“好,我会尽量。”   季玄:真好骗。   看了看窗外,陈非想起一件事:“你与隋帝今日没有遇见刺客吧?”   “若是遇见了,我们怎么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今日我们不过随便转了一转,且遇上一件怪事。”   季玄微微皱眉:“是一个发生在马场的诡异事件。”   他把今天所知道的情况与陈非说了,陈非道:“明日我再随你一起去看看。”   “那正好,明日我们三人一起去,也顺便了结了周氏一事。”   周家的事情始终是个麻烦事,怎么处理都不妥当,陈非很想知道季玄打算如何处理:“你准备怎么了结?”   季玄道:“其实这事儿已经了结了,判决书已经出来了,且有何灵的官印在上面,即使周家再不服也是无济于事的。我过去,只不过陈述一遍事实,何灵拿不住我的毛病,便只能放了我。”   “若何灵说你我二人夜半刺杀他,盗他官印伪造文书,又该如何解释?”   季玄道:“这事儿不用我们解释,何灵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在何灵的眼里,面子比天要重要。”   陈非沉思一番,问:“若是幕后之人逼他说出来,该如何应对?”   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何灵不愿意说出来,不代表他最终不会说出来。   诧异的看了看陈非,季玄赞赏道:“不错,与我相处了这么久,你总算是机智了一回。”   陈非无语。   季玄道:“其实这个问题最简单,他说我们盗了,我们就盗了吗?我们当天明明在家中睡觉,并未出去过,他没有证据呢,能奈我们何?”   何灵是县令,县令自然要知法识法,若是没有证据,胡乱抓人,那就是不问缘由、草菅人命。   只要他们不承认,没有人可以证明他们去过,这回事儿也就等于不存在。   “但我们还在清水县的地界,等隋帝走后,何灵故意为难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陈非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季玄无奈道:“冷天鸣已经对何灵做出了处罚,不日会到,他没有机会为难我们,你不是一向最相信冷天鸣吗?他办事你总应该放心了。”   陈非尴尬的笑了笑:“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隋帝并没有告诉过他,所以他一点也不知道。不过没想到,隋帝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季玄,看来他们师兄弟的感情果然不简单。   这样想着,陈非又不自觉的想起来季玄于冷天鸣的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他问:“你逃了之后,还会陪着隋帝吗?”   季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支持啊 第19章 拔刀相向   季玄言简意赅道:“逃,当然是指离开他,脱离原本知道我的所有人。”   陈非点点头:“确实,是我糊涂了。”   “罢了,你糊涂的时候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次。”季玄已经对陈非智商不抱什么希望了。   忽然间想到什么,季玄又蓦地笑了:“难以想象,这竟是囚犯与解差之间的对话。”   陈非轻声咳了咳,道:“当真到了你要逃的时候,我自会阻拦。”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作为押解官,他的职责就是把囚犯送到指定的地方,在这期间他必须要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协助犯人逃跑当然是最不被允许的。   季玄觉得自己刚才那么多话都白说了,陈非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人还是不知道变通,简直可恨又可气。   他又道:“你若是阻拦,我还怎么逃跑?陈大人,莫非你刚才是在与我讲笑话?”   问他逃跑之后怎样,都是耍弄?   陈非肃容道:“虽我会阻拦,但若你真的想逃,我怕是阻拦不了你。”   ……古人的思想果然难以理解。   “那你何必还要阻拦我?直接装作不知道,让我走了,我活命,你升官,岂不是皆大欢喜?”   陈非道:“我有自己的原则,必须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个官衔。”   季玄道:“何谓对得起?我就活该受苦?活该被奴役?如果这是你对得起你官衔的前提,那么季玄只能说——陈大人,我认错你了。”   既然陈非想和他讲道德,讲伦理,那么他就好好与他讲理。   见陈非面容微动,季玄再道:“陈非,你的原则是什么?恪尽职守?为了公事,道德品行便放在一边了吗?”   陈非这次反驳了:“这些本是你的原话,以隋帝的角度来看,你该死,这样才能免除傲龙国的后顾之忧,我身为傲龙国的臣子,自当为国家考虑。”   季玄愣了半响,忽然拍手笑道:“好一个大义凛然,好一个义正辞严,陈大人果然忠臣国士,既然如此,你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毕竟还是他太天真,过了几天平安日子,便当真以为一世无忧了。   劝服了冷天鸣,便当真以为自己口才不错,殊不知冷天鸣之所以顺着他,不过是因为他用的是十三的身体。   见陈非不动,季玄道:“现在杀了我,岂非一了百了?省事且利落。陈大人是掂量得清轻重的人,像我这样的囚犯死亡,朝廷最多扣您几个月的俸禄,与国家安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非手按上刀柄,第一次手腕颤动,几乎拔不出来。   季玄向来是个好心的,他按住陈非的手,拔刀,然后松手:“陈大人,请。”   今日若不把陈非逼死了,陈非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当然他也是一样。   盯着对方漆黑的眸子,季玄一字一句道:“我绝不后退,你动手吧。”   如他所料,陈非没有动手。这人毕竟是个善人,不可能真的杀了他这个“可怜人”。   对峙半响,陈非忽然将刀扔了:“这把刀不利,来日换把刀再杀不迟。”   他转身离开,季玄忍不住笑了。这一局,终究是他赢了。   演了那么多年的戏,这还是第一次,体验生死一线的感觉。奇怪的是,刚才他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或许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吧。   但他这副模样,落进别人眼中却是有些疯魔的。   冷天鸣踏着落叶走进来,见季玄几乎笑出眼泪,旁边的还扔着一把刀,他皱了皱眉:“师兄何事如此喜悦?”   敛起笑容,季玄道:“陈非方才要杀我,可我现在还活生生的,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陈非为何要杀你?”   “为了你。”   冷天鸣苦涩的笑道:“师兄别打趣我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只不过与他讲了讲道理,告诉他,我可能会东山再起,他便要杀了我,免除傲龙国的后顾之忧。”   他向着冷天鸣一揖:“祝贺师弟,得如此贤臣。”   “那后来为什么又没有杀你?”   季玄沉吟道:“许是他忽然间觉悟了,知道我这个人怕死,不可能做出反叛的事情来了。”   冷天鸣笑了笑:“原来师兄如此风趣,看来师兄此刻心情不错。”   “死里逃生,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冷天鸣神色复杂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他道:“师兄对于马场一事,有何见解?”   “古怪,这件事极是蹊跷,来的毫无由头。”   他仔细分析道:“第一点,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会在夜里出来?白天为什么没有人见过?”   冷天鸣道:“这可能是因为白天她出不来,若她是个残障,父亲或丈夫嫌她丢人,将她软禁起来,她只能趁晚上无人看护的时候逃出来,这便合理了。”   “第二,这件事几乎是重复的,若按你的想法,女子不应当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若是有人管着,怕丢人,事情发生了第一次就绝不可能再让她跑出来第二次。   冷天鸣沉声道:“所以没有人软禁她,要么是她自己白天躲起来,要么就是这件事有预谋,背后不止她一个人。”   季玄再分析:“第三,为何殷定是女人?是否有人见过她?”   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因为古代有一种绝活叫做口技。万一这人并不是个女人,就是个口技艺人,他们方向错了,自然也不可能找到人。   “听那老汉描述,周围人也只是听见声音,并没有看见过人。”   “我能想到的,大约也就这些。”线索实在是太少,而且他并不是这地方的人,也不是神探,不可能推理出什么明确的线索。   冷天鸣点点头:“我想到的也是这些,再有一点便是,为何会没有脚印,莫非那人真的是鬼不成?”   季玄道:“师弟还信奉鬼神论?若当真有神明执法,世间又怎会有恶人横行?”   “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奇怪罢了。”若真的有鬼神,他杀了那么多人,早被碎尸万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愿诸位原谅小叶酌的辣鸡码字速度 第20章 乱麻一样   “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只能等明日再探访了。”季玄试探着道:“小天明日可还与我同往?”   冷天鸣摇了摇头:“不了,陈非陪你去吧我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作为皇帝,他本就不该只把重心放在季玄身上。再有就是,注定要分离,现在有多亲近,日后就会有多悲伤。   若是冷天鸣不去,只是陈非陪着他去探访,季玄想了想陈非的脾气,觉得此人虽然严肃,但是论起搭档来,其实还是冷天鸣比较好。   他道:“师弟要办什么事?若是有时间,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去。”   冷天鸣笑了一下:“师兄,既然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那么便不要和我太过接近了。”   “好,那明日我便与陈非一同去。”他站起来:“走吧,这是陈非的屋子,我们若不离开,他会不会回来还不一定。”   走出了陈非的屋子之后,两个人便分开了。季玄回到自己的屋子,看了一个时辰的书之后,他再次去了陈非那里。   但陈非不在,他找了一名暗卫问道:“陈大人回来过没有?”   “没有。”   季玄微微皱眉:“陈非能去哪里?”   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出了院门。两柱香之后,季玄便走到了县衙门口。门口一层又一层的围了许多人,纷杂的议论声压制住了里面的声音。   看了看四周,季玄提气一跃上了对面的屋顶,坐在屋脊上,下面的一切一览无遗。   县衙内部,堂中央跪着三人,这三个人正是周家老爷,周氏夫人,周家管家。   看他们手舞足蹈的样子,虽然听不太清楚,季玄也猜得到他们在做什么。   视线转移到人群,陈非果然在里面。   陈非看着里面的状况,眉头越皱越紧。周家人几乎是把他们咬死了不放。虽季玄已经说了隋帝管了这件事,但是现在还没有人过来,若再这样僵持下去,何灵必定还得派人去抓捕他们。   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这件事怎么解决,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季玄:“你也过来了。”   季玄道:“我是过来找你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看情况。”   “没什么可看的,回去吧。”季玄道:“你便再站在这里看上三天三夜,他们也还是在那里僵持着。”   虽季玄说的没毛病,但陈非心中还是有顾忌:“可这件事终究要解决的,即使何灵卸职,周家这件案子还是要审理。”   季玄道:“先出去,这里不适合说话。”挤在人群当中,不管说什么都是有风险的,特别是这种情况下,说与周家案件有关的事情。   两个人回到院中,陈非道:“这件事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要什么主意,到了那时我们直接走了便是。”当事情如乱麻一般扯不开时,索性一刀斩断是最好的选择。   陈非却不这么认为:“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我们走了之后,这件案子就变成了悬案。”   季玄好笑道:“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吗?这只不过是一起意外而已,因为周家人的无理取闹,才变成了一桩案件,何灵一走,这件事马上就水落石出了,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经季玄一点拨,陈非恍然大悟:“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出发,早走早了事。”   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所以现在出发便是最好的。   季玄道:“现在还不能走,冷天鸣有事要办。”   “隋帝办事,并不需要我们帮忙,今晚我去禀明隋帝,明日便走。”   “明日不走,你随我出去调查一件事情。”   陈非微诧:“什么事?”他从来没有听季玄说过还有什么事情。   季玄将马场的事情说了,陈非道:“这件事不应当交给官府吗?”   “何灵若是会管,那马场老板也不至于如此苦恼。”   他笑了笑:“这件事没有人管,也就只能我们来管了。”   即使他们可以不管,冷天鸣碰上了却不能不管。为帝者,总有可为与不可为。   陈非问道:“明日我们两个人怎么调查?这件事根本无迹可寻。”   只知道是一个人这几天夜里在马场大叫,为什么要这样做?犯案经过又是怎样的?要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目的?   这些他们全都不知道,要查案,从何查起?   季玄看了看他,仿佛忽然间不认识他了:“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不管这件事了?”   陈非没有否认。   季玄道:“我一直觉得你心善,可这件事为何你不愿意调查?”   默了默,陈非道:“这件事的犯案者是一位女子,很可能是一位妇女,她更可能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要这样做。”   他眉间染上了一抹犹豫,但仍继续说道:“她应该是一位可怜人,若我们把她找出来,她只会被人唾骂,甚至有牢狱之灾,她过的更加凄惨。”   这些季玄确实没有考虑过,想了想,季玄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于马场老板来讲,他平白无故生意消减,这样的损失该让谁来赔?”   “周围的百姓以为鬼魅作祟,陷入恐慌惊惧之中,这样的责任应该谁来担?你只考虑到了那位女子可怜,却没有考虑到其他人。”   季玄看着陈非的眼睛,道:“陈非,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考虑问题不全面,只能忠于小事,不能顾全大局。”   “好,你说的对,那么我们把那位女子找出来之后呢?若她当真可怜,我们也要把她送进囚牢之中吗?”   他反驳不了季玄的话,但是却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季玄眉骨微动,道:“将她找出来之后,弄清楚了事情原委,那个时候再量情处理,这样岂不是更好?”   看了季玄半响,陈非叹了一口气:“你果然是比我考虑的全面些。”   季玄大笑:“你明白这些就好,知道我考虑的比较全面,以后便多听我的,我与你相处这些天,我何曾错过?”   陈非无话可说,只能闷头喝了一杯茶。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家了。至于下午的事情,他们心照不宣的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都没有提起。   但季玄把这件事放下了,陈非却纠结了一整夜。于公,季玄是罪犯,他必须要看守着不能让他逃跑,可季玄如今的待遇,说是座上宾都不为过。   于私,他和季玄认识也没多久,说是朋友不对,说不是朋友也不对。但不管怎样,也还是有交情的,再加上季玄也没做错什么事,他理应放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单,日更(^~^) 第21章 事情又复杂了   如此翻来覆去一夜未眠,第二天神色难免憔悴。当陈非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季玄面前时,季玄忍不住笑了:“陈非,你昨天晚上莫不是偷香窃玉去了?”   “怎可能。”陈非将佩刀往桌上一放,语气极其的生硬。   看了看那把佩刀,又看了看陈非,季玄问道:“失眠了?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   陈非道:“还是昨天那件事情,你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置你。”   季玄失笑:“这件事何需纠结?你但凡变通一点,事情变会迎刃而解。”   “如何解决?”   “听命办事。”   见陈非一脸迷惑的样子,季玄解释道:“于傲龙国来讲,我应当被千刀万剐,于我来讲,我不应该遭受这些。所以冷天鸣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假死,这样既给了傲龙国子民一个交代,又留下了我的性命,岂非皆大欢喜?”   陈非发现,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季玄从来都没有悲观过。哪怕乱成一团的东西,他也可以分出纤毫,理出头绪来。   “这些为何你昨日不说?”若是昨天季玄便把这些告诉他,他也就用不着纠结一夜了。   季玄道:“我以为你自己可以想到。”看来他还是高估了陈非此人的智商。   “……既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现在来商讨一下马场的事情吧。”陈非决定换一个话题。   “该商讨的都已经商讨过了,现在就剩下……”   见陈非打了个哈欠,季玄给他倒了杯茶,改口道:“喝杯茶吧,要不今日我自己去,你先回去睡觉。”   古代的茶味道还是十分醇厚的,最开始时,他喝了之后一天一夜都睡不着。   明明眼睛很疲惫,精神却十分清醒,那种感觉简直不能更爽。以前总觉得咖啡不怎么提神,现在却觉得茶叶实在是太提神了。   一想到季玄要一个人去,且周遭还不知道要多少人对季玄虎视眈眈,再加上喝了一杯茶,陈非立刻便不困了。   他道:“我随你一同去,即使你再聪明,也需要一个帮手。”   陈非一同去,季玄自然求之不得:“如此甚好。”   两个人刚踏过门坎,便看陆羽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季公子,陈大人,你们先跟我避一避。”   季玄陈非面面相觑,陆羽道:“没时间解决了,先走,翻墙走。”   “……”   门口。   一位约摸二十岁左右的俊秀公子,穿着极其风骚讲究的锦绣袍子,眉梢挑着一抹不屑,身后跟着何灵,再后面是一众衙役小厮,手里都提着刀棍。   他进了门,张口便骂:“害死我家麟儿的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这个院子并不大,冷天鸣住的地方离门口最近,听见声响之后走了出来。   看见冷天鸣,男子更加嚣张,问何灵:“就是他?”   何灵忙道:“不是他,是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人在哪儿?”   冷天鸣皱了皱眉:“你是谁?是否是朝廷命官?”   俊秀男子一挑眉,身后跑出来一个小厮,冲着冷天鸣昂了昂脖子,奈何还是没有人家高。   但他喊出话来,气势却足:“哪里来的刁民?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我们巡抚大人的公子吗?”   一提巡抚,冷天鸣想起了自己给巡抚的书信,不觉又皱了皱眉:“韩忠的儿子?”   “我爹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韩琪横眉,一把扇子立时飞了出去。   冷天鸣岂是一般人?侧身一避,眉头拧起,身边暗卫下意识斥道:“放肆!”   “你才放肆!见到我们家公子还不跪下!”那个小厮个头虽然不高,也不知道借了谁的底气,说话恶声恶气的,嗓门还特别的大。   一个暗卫顿时便把刀抽了出来,架在那小厮脖子上,冷眉冷眼:“住嘴。”   暗卫声音不大,但是也许是因为刀太冰了,那小厮立刻退了两三步,说话声音也弱了下去:“你是谁,敢拿刀指着我们公子,信不信我把你抓进……”   那小厮话还没有说完,韩琪就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口中骂道:“不争气的玩意儿。”   见韩琪发怒了,何灵走上前拱手道:“二位公子都消消气儿,本县说句话,这案子啊,跟这位公子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把季玄陈非两个人交出来,本县保你在这清水县平安无事。”   冷笑一声,冷天鸣道:“何灵,恐怕你连你自己这乌纱帽都保不了。”   何灵眼神一转,当下便防备起来了。原因很简单,其实巡抚已经收到了冷天鸣的书信,惩治马上就要下来了。   他原本不该知道这件事,可刚巧赶上了周家这案子,韩琪过来了,他从韩琪口中知道的。   何灵道:“本县做官安分守己,乌纱帽怎么可能丢?本县倒是想问问你,你一个外乡人,未得本县允许,如何进的城?”   俗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冷天鸣在这里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件事不能理论。   他道:“何大人私闯民宅,算不算犯法?”   “本县是来拿人的。”   “你说季玄陈非在我这里,有什么证据?”   冷天鸣不想再和这人废话,背过身道:“送客。”   暗卫的办事能力自然是不用说的,但韩琪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且他对这件事极为重视。   韩琪一声令下:“搜,今天我一定要找到季玄。”   “主子。”陆羽从屋里走出来,附耳道:“他们已经走了。”   冷天鸣点点头:“查清楚韩琪与周家的关系。”   “是。”   身后暗卫与侍卫小厮缠斗在一起,冷天鸣烦躁的挥了挥手,暗卫看懂了手势,下手便不再客气。   暗卫都是从炼狱里走出来的,这些衙役小厮怎么可能是敌手?   见实在是不敌,已经好几个人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韩琪何灵只能扔下一句狠话之后撤走。   他们撤了之后,陆羽问:“既然主子不打算让他们进来,为何还要让季公子他们离开?”   冷天鸣道:“我若不让他们离开,方才陈非必定会出来。”   “您还挺了解陈大人的。”   他了解陈非?区区一个押解官,即使曾经上过金銮殿,被他召见过,说过几次话。对于他来讲,也还是不值一提。   一个不值一提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了解?   可他不了解,总有人了解。   季玄总在他面前提起陈非,把陈非分析了个透彻。凡师兄说的话,他都记着,所以他知道陈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边韩琪何灵吃了亏,心里自然不甘愿。特别是这韩琪,他何曾吃过亏?从小到大哪个人敢惹他? 第22章 感情进展   看韩琪满脸的不忿,何灵诌媚道:“韩公子,这事儿您也别太气,下官有个小主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什么主意?”韩琪正在气头上,听说有对付冷天鸣的办法,怎么能不听?   何灵附耳一番说道,韩琪唇角渐渐扬了起来:“甚好,就按这样办。”   话说季玄陈非两个人莫名其妙的被陆羽赶了出来,他们也没有什么事要办,索性开始调查马场的事情来了。   调查事情很艰难,因为他们一不是官府的人,二没有查案经验。   站在大街上,陈非问:“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季玄沉吟道:“先问问马场周围的人。”   这件事根本无从查起,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脚印……   “犯案的不是一名女子。”季玄猛然回过神来:“这里的女人都裹脚,而脚印却不像是裹了脚的人留下的,所以犯案应当是一名男子。”   因为他是现代人,而且过来之后,基本上没怎么见着女人。而冷天鸣属于皇室中人,公主郡主自然也是不需要靠裹脚来博取男人怜爱的。所以他们两个人都忽略这件事。   陈非沉默了一阵,道:“裹脚是以前的习俗,现在有些地方裹脚,有些地方不裹脚,清水县虽然裹脚,但也可能是其它县嫁过来的。”   季玄:“……”他只在这个县才有时间看了几眼姑娘,怎么会知道傲龙国的女子哪些裹脚哪些不裹脚?   轻咳了一声,季玄道:“那我们就开始调查吧,你去那边,我去这边。”   既然是问人,当然是分开问比较快速。   作为一个押解官,陈非坚持不分开:“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问人有什么好照应的?难不成还会有人拿个刀砍回来?即使真的有人这样做,他们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可怕的?   季玄知道他还是害怕自己逃了,笑了笑道:“好吧,从南往北问吧。”   陈非点点头。   两个人问了一上午,最终也没有问出什么结果。不仅没有问出结果,反而还惹上了麻烦——有个捕快看见他们了。   告示虽没有贴出来,衙门内部的人可是已经传遍了。说这季玄陈非如何如何凶神恶煞,还有一个叫陆羽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底这三个人是不是好东西,他们心里也不清楚,但是县老爷说这伙人是坏人,他们挣这碗饭的,看见嫌疑人当然也不能放过。   季玄刚拐了个弯,便听见了十分轻微的脚步声,一般人走路不会这么鬼鬼祟祟。他低声道:“陈非,后面有人跟踪。”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疾步走了几步,穿进了一条小巷,跃上了墙头。   那捕快原本跟的好好的,却见他们转个弯儿就不见了,左找右找都不见,不由抓耳挠腮:“咋回事儿?这两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那自然是不能的。”季玄站在墙头道。   声音从头顶传来,十分的清越好听,但钻入他的耳朵中,却有些惊悚。   一抬头更吓了那捕快一跳,那墙足有一丈高,那有个人好生生的站在那里,那人面容之俊美远超越他生平所见。   那人笑了笑,气派仿佛天神一样。可捕快张三却是浑身一冷。   仔细瞧,那人脸上没有一分勉强不适。   张三腿都开始抖了,据押送过季玄的哥们说,季玄长相举世无双,下手却完全不留情面,哪儿关键往哪儿打。   他真是迷昏了头了,怎么敢一个人追过来呢?至少也得叫上十个八个人才对。   “你……你是谁?站那么高干什么?给我下来。”灵机一动,张三喊道。   陈非道:“你既然不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还要跟踪我们?”   这边一说话,张三才发现对面墙头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也是面目冷峻从容,不见丝毫紧张。   “别……别血口喷人,我何时跟踪你们了?我不过是恰好从这里路过,倒是你们,爬墙是不是想偷人家东西。”   张三一边吼的气势十足,一边不住的往后退。这一退,他高兴了。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看见李四带着一帮捕快过来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下来!”张三这次是真的气势十足了,刀都抽了出来:“再不下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么多人过来,那么大的声响,季玄不可能听不见:“你们那么多人,我们下去岂不是太吃亏?”   他唇角微勾:“这样吧,你们上来。”   如果下去,那还真的是太傻了一点。   陈非看了季玄一眼,意思是他们应该离开了。如果再不离开,一会儿再想走就艰难了。   他要是有本事上去,刚才也不至于说那么多废话。但是他上不去,不代表别人上不去。   张三眼珠子一转,道:“有本事你们就别走,等着。”   “等死吗?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没本事。”季玄再次笑了笑,然后向陈非道:“走。”   两个人武功都比较高强,等其他人赶过来,他们两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走远了之后,陈非道:“我发现你这个人不管遇见什么样的情况,你都可以把它不当一回事儿。”   季玄笑道:“陈非,我们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你才认识到这一点?”   他说:“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也就可以做到像我这样了。”   他穿到这里来,岂非就是一无所有?亲人,朋友,他全部都没有。   若真的是十三,或许还可以想想幸存着的凤璃国子民。但对于他季玄,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这个朋友。”陈非脱口而出。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视线不自然的转向了别处。   季玄眸光闪动,心内微诧,不确定的问道:“你愿意和我一个囚犯做朋友?”   这个问题简直像幼儿园小朋友问的一样幼稚,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会忽然间幼稚,在面对着自己完全信任的人时。   陈非点了点头:“我早就把你当做朋友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朋友。”   季玄毕竟是皇子出生,总该有些心高气傲的。   “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不愿意。于公,陈非是押解官,跟押解官关系好当然有利于他这个囚犯的生存。   于私,他早对陈非有好感,虽然不确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好感,但做朋友肯定是不会逾距的。 第23章 与捕快正面交锋   清水县毕竟是何灵的地盘,想要轻而易举的逃脱,还没有这么的容易。   正当两个人已经没事了的时候,迎面便撞过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从旁边的巷子里突然间跑出来的,再加上他们刚才在说话,竟然没有注意到。   被这个女人一撞,季玄大脑当机了一瞬,紧接着皱着眉头扶住了她:“姑娘,你没事吧。”   虽然他觉得这是一个疯女子,可还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女人不住摇头,仿佛听不见季玄说了什么:“麒儿,我的麒儿,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娘找不到你了……”   她说着就要往旁边跑,季玄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偷了东西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女子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口中依旧叫着:“麟儿,娘的麟儿啊,哎嘿,娘瞧见你了,别跑!”   “装疯卖傻也没有用,东西还给我。”季玄再次皱眉。   陈非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几番想说话最后都压抑住了。   季玄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没错的。   见瞒不过了,那女子眼神一转,竟然十分的灵动。她掏出一个荷包,扔了三丈远:“还你了,赶紧放了我。”   “陈非接住她。”季玄把她往陈非那边一推,走过去将荷包拣了起来。   果然不出意料,荷包是空的。   季玄冲她挑了挑眉,女子猛的抬脚狠狠踩下去。因为陈非毕竟顾及着男女授受不亲,并没有太束缚着她。   她这样一动作,抓住了空隙,再一个后手,隔开了陈非之后拔腿就跑。   季玄早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招,捡了个石子,正好准确无误的砸在了那女子的腿弯。   女子痛叫一声,跌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而季玄手中甩着一颗石子。   陈非看的神色动了动,疾道:“季玄你别动了,我来追。”   他怕季玄再丢几颗石子出去,那女子的腿就废了,因为女子跑步的姿态已经有些勉强了。   “你追吧。”季玄道。他很想知道,像陈非这样的老实人,待会儿该怎样锁住那名女子。   一边这样想着,季玄一边往前面走。   这次出乎意料的,陈非把那名女子绑了,带了过来。   季玄诧异:“绳子哪儿来的?”   “她身上的。”   “奇怪了,她竟然没有挣扎就让你给绑了?”   陈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点了穴。”   “原来如此。”他倒是忘记了,古代还有点穴这样类似于开挂的手法。   “喂,你们两个人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她虽然不能动,但是还可以说话。   看着女子脸上别扭的表情,季玄敛了敛眸:“是不是有人在追你?”   这女子一看就是惯犯,但是就这样被陈非抓住,竟然也没有大声的反抗。   她道:“没有,你们别想了,现在你们想要对我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们,别想把我送官,我跟县老爷的关系可好了。”   “那就送官吧。”季玄淡淡的道。   陈非神色微动,女子叫道:“两位公子,两位俊美无双的公子,你们行行好,我把我身上值钱的都给你们,你们可千万别送官,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   又是这一套说词,他自己演都不知道演过多少遍了。   季玄道:“你不仅有八十岁的老母,你膝下还有稚子对不对?你不仅有稚子,你还欠了巨款对不对?”   “……”   陈非:“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刚认识。”季玄对陈非笑了笑,然后又转过头对女子道:“我们不会把你送官,但是却要问你几个问题。”   女子眼眸一转,看了看陈非,又看向季玄:“什么问题?”   “第一……”   “可找着你们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怎么样,束手就擒吧。”   季玄回头一看,只见张三拎着刀,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而在他身后,是一众蓄势待发的捕快。   季玄叹息一声:“清水县地方真是小,原有意放过你们,你们却偏偏要要往刀口上撞。”   他看向陈非:“陈大人,您说该怎么办?”   陈非心领神会,道:“依我看,他们既然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也没有必要报以仁慈,谁强谁弱,顷刻间便可见分晓。”   一边说,一边将佩刀抽了出来。刀口铮亮,寒芒闪烁,配着陈非一双极黑极深邃的眸子,以及刀削斧凿一般都面容,空气中便像是散发着血腥气一样令人脊背发凉。   张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季玄道:“陈非,今日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大家,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他说完,带着那女子退开了五尺,给他们空出打斗的空间。   刀枪剑棍可不长眼,现在他虽然可以运用十三的武功了,可毕竟没什么实战经验,这个热闹他还是不凑的好。   陈非一个人对付这些人,其实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要是两三个人他可以确保没事,但是这粗略一数,至少有二十个人,而且都拿着武器,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   于是他看了看季玄。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张三快速上前闭着眼睛一刀捅了过去。   陈非从小便常常与人斗殴,毕竟是身经百战,极快的回神挡住了他,张三一击不成,他身后又那么多人看着。   正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百般难为之际,女子大叫了一声:“啊——非礼啊——”   差点把季玄耳膜刺破。   她这样一叫,陈非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张三袖子里原还藏了一把匕首。见此情景,便拼尽了全力将匕首甩了出去。   这一招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季玄只顾着堵住女子的嘴,陈非回过头去看他们俩。   如果张三技艺再高些,力道再足些,他升官发财也就有望了——虽然不定能乐几天。   耳畔听见声响,季玄回头看过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陈非小心!”   陈非下意识侧身,匕首堪堪擦着衣裳飞过去,划出一道红痕。   季玄撕了一截袖子塞进女子口中:“待会儿跟你算账。”   女子呜呜的叫,却再也无法作妖了。   对于季玄来讲,陈非的伤口在他眼里可称触目惊心。他心里后悔不及,为什么自己要站在后面,多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   对于陈非来讲,很久没有受过伤了,总觉得比以前疼,但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   他眸光一厉,反手夺过张三的刀,一脚将他踹了个半死。   但捕快不止张三一个,再过一会儿说不定会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酌文笔拙劣,打斗场面描绘的不好,还望大家见谅   另外,求评论求收藏啊 第24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季玄道:“陈非,不要恋战,走。”   虽然人多他们不占什么优势,但是如果单纯想要逃走的话,还不是轻而易举。   听季玄这么一喊,陈非迅疾的后撤了几步:“走。”   白白消耗了这么些人力,一众捕快看着三人上了屋檐,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竟然束手无策。   如果说追吧,追是可以追,能不能追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是追上了,那也不可能是一群人一起追上。   单打独斗?他们不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过季玄或者陈非。   他们没有往冷天鸣住的院子里面跑,因为既然这里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那么想必此刻冷天鸣那里已经有人埋伏。   这里也没有什么他们特别熟悉的地方,既然没有熟悉的,那么就只能挑选大家都不熟悉的了——   最后季玄带着陈非来到了一处山林。此处风景幽静,想来是少有人来往。   两个人找了一棵大叔,靠着树根坐下来。季玄笑了笑:“没想到你作为押解官,也有被衙役追着跑的一天吧?”   陈非点点头:“确实是没有想到。”   “呜……”   “差点把你给忘了。”季玄把堵在女子口中的布条扯出来,问:“如今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刚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叫什么?”   女子不住的咳嗽,几乎把心肝脾肺肾给咳出来。如果不是她被定着,弯不了腰,此刻她一定会吐个昏天黑地。   季玄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好不容易停歇,他再问:“姑娘,你叫什么?现今芳龄几何?”   “先放开我我才告诉你。”女子一边喘着气,一边倔强的说道。   陈非站起来,给她解了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这是个聪慧的女子,虽然她现在有机会逃跑,但是她绝对跑不过身边的这两个人。于是她选择了坦白从宽:“我叫施小然,今年十七,是个小偷,你们呢?”   季玄道:“我叫季玄,是个囚犯。”   陈非道:“我叫陈非,是押送他的押解官。”   施小然笑了起来,她简直平生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她指了指陈非,又指了指季玄:“你是押解官?你是囚犯?你们两个人刚才是在被官府追杀?”   “你们是把我当成傻子吗?!”施小然大声的说:“犯人是你这装扮吗?押解官会被人追杀吗?更何况你们两个人现在狼狈为奸,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季玄苦笑:“我真的是一位囚犯,想必你也听说过凤璃国的十三皇子吧。”   施小然一愣:“你是十三……皇子?我不信,传闻十三皇子貌若天人,你虽然长的也不差,可我也没觉得你好看到哪里去。”   “一路风餐露宿,便是真正的仙人,颜色也应该折损几分吧?”   确切来讲,季玄并不知道十三风华正茂的时候该是怎样一副姿容,更确切点来讲,季玄甚至现在也不确定他到底长什么样。   古代最清楚的镜子就是水面了,但是他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专注的在水边看自己的长相。   听季玄这样一讲,施小然也觉得有理,而且仔细看,季玄确实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出尘。   她道:“好吧,我勉强相信你了,那么他呢?怎么解释?他不押送你前往边境,却被迫和你一起逃亡?你们俩杀人放火了?”   施小然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习惯了,陈非却被呛的咳了咳:“施姑娘,我们既未杀人也未放火,我们是被人诬陷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只不过从这里经过,我倒是很想知道是怎样个诬陷法。”   季玄道:“这件事说起来繁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再者,我们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说起来姑娘甚至欠我们一个人情。”   他瞥了一眼陈非腰上的伤口:“比如他的刀伤,姑娘觉得应该怎么办?”   说完,他又问陈非:“疼吗?先包扎起来吧。”   他觉得应该是很疼的,但是他在陈非脸上却看不见一丝疼痛的表情。   “自然是疼的,不过并无大碍。”陈非一边说,一边接过来季玄递过去的布条。   目光回移时不经意间接触到了施小然的视线,想到什么,陈非道:“我用我自己的吧。”   他怎么忘记了,这块布条刚才被塞进过施小然的嘴巴里,现在他再缠在腰上,对他来讲是没什么关系,对施小然来讲一定十分别扭吧。   毕竟刚才施小然说了她才十七岁,年岁并不大,应当是还未出阁的姑娘。   “就用这个,难道你嫌弃施姑娘不成?”季玄把布条重新递给陈非:“需要我帮你吗?”   施小然脸色微红,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非见季玄态度强硬,也只能接了过去。   腰部的伤口,他自己还可以处理。站起来,陈非道:“不用了。”   说着,他往旁边走去。   季玄挑了挑眉,没有拦他。一截腰肢而已,古人的思想毕竟还是封建。   陈非刚离开,施小然便立刻向季玄靠近了一点:“你真的是凤璃国的……人?”   “我骗你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   “其实我……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凤璃国的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犹豫再三,施小然终究还是问道。   季玄想也不想,便道:“不认识。”先是在皇宫里待了十几年,然后又在深山老林里住了那么些年,他怎可能认识什么人?   施小然被他这态度给弄着急了:“我说的是当官的,你应该认识。”   “说说是谁。”十三的记忆越来越淡了,施小然说出来的人,八成他一点也不记得。   偏偏施小然说出来了一个他认识的人,不仅认识,而且还十分的熟悉。   “许璐,你认不认识?”   季玄微愣,紧接着笑道:“我不认识。”其实他记得,许璐,十三的侍卫长,死于亡国那日。   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听了季玄的回答,施小然苦恼的道:“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呢?他不是说他是皇宫里面当值的吗?骗子,大骗子。” 第25章 蛛丝一般的事情   “我何必骗你,我真的不认识他。”   “不是,我说许璐是大骗子,他肯定不是皇宫里面的,大骗子。”   季玄微微回头,视线刚好够看见身边的这名女子。   其实仔细看,也是眉清目秀的,如果把这身装扮换了,应该是一位十分清丽的美人。   “你看着我干什么?”施小然皱着眉头,很显然不喜欢有人这样看着她。   季玄笑道:“我在想,你真的是一位女子吗?我怎么觉得女子的矜持,我在你身上半点也看不见呢?”   施小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年头,要矜持有什么用?能活命的才是真本事。”   “这年头?”   “就是……”   “你们聊什么呢?”陈非包扎好回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季玄还未开口,施小然便道:“我们随便聊啊,怎么了?”   “没什么。”陈非道:“只是我们现如今被困在这里,也不知几时可以脱困。”   他们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如果不能尽早离开,在这里生活的就势必邋遢。   其实如果只有他和季玄也就罢了,可这里偏偏还多了一个妙龄姑娘。   季玄道:“过了今日,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按理来讲,何灵离他的处罚已经不远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时间,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自然不用再避讳什么。   陈非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性的向季玄询问下一步计划。   这一点他自己尚未察觉,季玄虽明白了一些,却也乐得事情按着他所期望的去发展。   季玄转头看了看施小然,施小然下意识后撤了一点,正好撞在陈非身上,腰部恰好撞上刀柄。   施小然捂着腰部,痛弯了腰。她问陈非:“你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的?”   陈非正因为无意中伤到了她而手足无措,听见她这样问,下意识反问:“什么?”   她指了指他的腰部:“刀划过去,血流出来,你难道不痛?”她被撞了一下就觉得几乎要痛死,陈非却只是偶尔皱一下眉,难道男人都是不怕痛的吗?   “我习惯了。”陈非笑了笑。分明是春风般的笑容,落入季玄眼中却变成了强颜欢笑。   季玄神色微动:“陈非,你时常与人争斗?”   看陈非的品性,应当是个不争不斗的人物,怎么会习惯性受伤?   “少时顽劣,惹了邻县的大户,幸得家乡老少庇护,才留下了我这条命。”   他微微一笑,竟与初时凤璃才亡时季玄的笑容有几分相似:“不过自那时起,就常常有人找我的茬了。”   施小然叹道:“这样活下来,你应该也和我一样是个小混混吧。”   “他正直的不能再正直了。”季玄道:“不过施姑娘既然这样说,想必身世与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施小然撇了撇嘴:“我和他不一样,我没有父老乡亲庇护,所以我只能靠自己,不靠坑蒙拐骗,我根本不可能活不到现在。”   这话委实辛酸,但女子说起来就仿佛是在讨论别家的私房菜一样,面目表情无一处动容。   但愈是如此,愈是能引人怜惜,特别是像陈非这样的人。   陈非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竟吃了那么多苦,现今这种日子也是被逼无奈吧。”   季玄诧异的看了看陈非。他原本以为陈非会说即使如此,也不能盗人财物,没想到陈非竟然能体谅她。   这倒真是奇了怪了。   他正纳罕的时候,又听陈非道:“但其实姑娘也可以选择不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   季玄苦笑:果然,天性难移。   施小然挑了挑眉:“不做这些还能做什么?杂耍卖艺或是嫁与富商为妾做奴?”   “总比这些要好。”   闻言,施小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竖眉冷笑:“好?你是个男人,所以你当然觉得好,你不是女人,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女人过的有多艰辛。”   她道:“杂耍卖艺必被班主欺凌,最后甚至可能被买卖落入贼窝,为奴做妾更不消说,一边辛苦做活,一边还要忍住主母的白眼与他人的挑逗,这些你知道吗?你能想象的到吗?”   陈非被说的哑口无言,他自以为是的世界仿佛和其他人看见的不一样。开始时是季玄,季玄改变了他很多看法,现在这个陌生的女子,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的确,他是一个男人,女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的确不懂。他现在只不过是在胡乱指点江山,别人骂他也是应该的。   见陈非脑袋垂下去,眉宇间染上了一抹忧愁,季玄道:“施姑娘,我倒是比较赞同你现如今的职业,盗亦有道,不一定抢人钱财的便是恶人。”   施小然点头:“若不是看你们两个人穿着光鲜华贵,我也不会想到去讹你们。”   季玄继续道:“既然盗亦有道,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施小然皱眉。   “对姑娘来讲,举手之劳的一个小忙,当然,之后我们有重金酬谢。”   见施小然满脸的质疑,季玄又继续补充道:“我们两个人自然是没有什么钱财的,但是我们背后有人,否则我也不敢私自脱了囚衣。”   施小然还是将信将疑:“你先说你要我帮什么忙,我再确认是不是要帮忙。”   她不是一个傻子,不可能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姑娘刚才撞到我的时候,口中呼唤的,可是确有其人?”   他记得,周家死去的那个孩童名叫周麟,而施小然唤的是“麒儿”,若真是他想的那个字,两人之间应当有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施小然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我听一个疯女人叫过。”   “疯女人?”季玄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施小然道:“是啊,就在前几天我刚到这里的时候,看见一个疯女人,大半夜还在路上转悠,嘴里一直不停的叫着这个名字。”   她又讪讪的说:“若不是我胆子大,早就被她吓得魂飞魄散了,你们该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吧?”   季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那疯女人长什么样子?大约多高多胖?”   “和我差不多身量,要不然我怎么敢假扮她。”   陈非道:“那个疯女人会不会和每晚在马场大叫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现在还不能判断,不过看样子很可能就是了。”   施小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季玄笑着摇了摇头:“一点琐碎的事情,原本与我们没关系的,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有一点关系。”   疯女人找的人如果是叫做“麒儿”,那可就真的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了。   不得不说,事情变的越来越好玩儿了。   见季玄脸上露出了七分神秘,三分享受的笑容,陈非心念一动,问道:“季玄,你又想到了什么?”   “好玩的事情。”他唇角微勾,挑出一抹邪魅:“这里的事情,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千百倍。”   他拍的戏实在是太多了,闭着眼睛都可以数出数百种套路。虽说现实不比小说,但小说本就来源于生活,有些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这还是陈非第一次看见季玄露出这种笑容,和以往的感觉有点不同。但若说具体是什么不同,陈非也描述不出来。   季玄因为好不容易缕出了一点头绪,心里高兴,道:“我们三人今日被困在这里,也算是一种缘分,不如这样,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然后玩一个小游戏。”   施小然眼神中满是戒备:“我们刚才不是已经介绍完自己了吗?你又想干什么?”   虽然他们认识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可凭着她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来看,季玄绝不是一个好玩乐的人。   陈非对季玄没什么戒备,却也不同意他玩游戏的主意。他道:“我们如今被一堆烦心事压着,哪里还有精神玩游戏?”   被他们两个人连泼了两盆冷水,季玄兴致不变:“一个小游戏而已,你们怕什么?”   施小然不客气道:“你输了我捅你一刀,我输了你给我一剑?如果是这样的游戏,我还真不敢玩。”   季玄发现,在江湖上走动的女子就是不一样,说话凌厉起来简直不给人留一分颜面。   他看了看施小然,然后慢条斯理道:“不如这样吧,我输了,我放你走,你输了,就永远留在我身边。”   陈非一愣,施小然也是一愣,继而骂道:“你这个人简直是不讲理,你本来就没有理由扣留我。”   说完,她气呼呼的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穿过来这么久,季玄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如此亲近。但是看了看施小然脏兮兮的脸,季玄实在不觉得有多么高兴。   他站起身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我们先去找有水的地方。”   现在他们没有可以装水的东西,所以如果要在这里过夜,就必须要待在水边。   三个人在树林里面找了没有多久,就来到了一条小溪边。   站在溪边,不觉都有些渴了。   不得不说,古代的水质还是十分的好的。这条溪流虽然不能说是清澈见底,可也是十分干净的。最重要的是,喝下去之后并不会拉肚子。   早些时候,季玄还不是影帝时,给人做替身拍戏,也曾喝过河流里面的水。   那时因为穷,早就坏了胃,喝了河水之后,拉了好多次肚子。   但是穿过来之后,河里的水他喝了无数次了,却一点事情也没有。虽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十三的身体素质好,可季玄还是宁愿相信是古代的水质好。   难得看见季玄神思飘忽,陈非伸手在他眼前人晃了晃:“季玄,想什么呢?”   “想起以往我还在山上的时候,也曾喝过山里的泉水,比这个似乎要甘甜一些。”   季玄不过随意扯了个场景,陈非却想多了。   他想:季玄说的是山泉,实际上心里想念的人必定是隋帝,以往季玄与隋帝的感情真的是极好的,不然不至于只是喝口水,季玄都能想起隋帝。   施小然洗了脸,站起来便看见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却都不说话的样子。   她歪心思顿时就上来了,走过去说:“你们两个可别是一对吧?龙阳之好?断袖分桃?别说,你们俩看着挺般配的。”   若施小然在现代,一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腐女。   季玄听着这话,并没有什么感觉,不仅如此,他还朝着施小然神秘的笑了笑。   原本施小然只是开玩笑而已,但季玄这一个笑容把她彻底给弄迷糊了。   难道她无意中道破了真相?这两个人真的就是她方才说的那种关系?   这么一想,施小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又立刻上前两步:“你们两个人真的是那种关系?以往只是听说这种关系,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   季玄:……他有点怀疑施小然是不是和他一起穿越过来的了。   陈非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解释道:“施姑娘,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你别想多。”   眼睛闪了闪,对上季玄依旧神秘的眼神,施小然仿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我不会想多的,放心吧,我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   陈非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们两个人清清白白的关系,怎么就被误会成了这样?   季玄心里却十分享受,误会吧。如果没有意思误会,陈非恐怕永远都没办法往那个方面去想。不去想,怎么可能有将来?   见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反驳她,施小然便自以为自己猜对了,原本因为季玄对她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而积累的怒气此刻也因为这新奇而烟消云散了。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游戏?我们现在来玩儿吧。”心情一好,施小然便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了。   季玄哭笑不得:“方才你们都不愿意,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还玩儿什么?”   “哈哈,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不觉得我们三个人的缘分十分的奇妙吗?明明几个时辰之前还是敌人,现在就变成了朋友。”   刚刚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施小然现在的心情简直是相当的好,话也就多了起来。   “不过我现在有点饿了,你们谁会打野味啊?我们现在去找食物吧,对了,还有木柴,这气候,如果不弄个火堆,晚上我们肯定得冻死在这儿。”   季玄对施小然的聒噪置若罔闻,女孩子说起话来就会没完没了,你一旦理会了她,那就更像是决堤的江水——无穷无尽了。   但陈非并不明白这一点,他回答道:“我打过猎,我们三人也只有我有刀,所以我去打猎吧,你和季玄去捡柴。”   季玄道:“捡柴一个人就够了,倒是打猎费力些,你们两个人去吧。”   若他和施小然走在一起,还不知道施小然会说多少话。   陈非点点头:“好,那我便与施姑娘去打猎。”   施小然没有异议:“好,那就这样吧。”打猎和捡柴比起来,当然是打猎有意思一些。   而且陈非武功那样高强,打猎技巧必然也是高超的,想必他们会有很多收获。   就这样分好了工,三个人便各自散开了。   季玄做的是最简单的事情,树林里面不可能缺了木材,因此没过多久,他便拾了一堆干柴。 第26章 两重误会   等了约摸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陈非和施小然便回来了。一个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另一个手里居然拎了一只狐狸。   季玄问:“这狐狸你们是怎么捉住的?”狐狸是最狡猾的动物,应当不易捕捉才对。   施小然得意的挑起了眉梢:“山人自有妙计,不可外传的妙计。”   季玄笑了笑:“不说也罢,现在食材木柴都有了,谁会烤?”   这着实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季玄是不会的。他会用现代的烧烤架,但弄个火堆来烤,他还真不会。   陈非道:“我来剥皮去骨,施姑娘应当会烧烤吧?”   施小然常年闯荡江湖,自然是会的。她道:“我会。”   她将手中的狐狸递给陈非:“这个也给你,要不要再抓几条鱼?”   “不用了,这些已经够了。”   “好。”   陈非拎着两只动物离开,施小然做到季玄身边,贼兮兮的问:“季公子,你跟你家师弟,你们两个人,是谁先发现自己是个断袖的?”   季玄大脑当机一秒,旋即便明白了必定陈非说了什么。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打猎。   只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他想了想,答道:“我们都是断袖不错,但我和他之间却只有纯粹师兄弟情谊。”   施小然对他这个回答嗤之以鼻:“都是断袖,朝夕相处十几年,怎么可能纯粹?你们同床共枕过吧?你们赤·裸相见过吧?纯粹?”   季玄没有再辩解,只是突然把她按倒在地上,深情的凝视着她。   就在施小然心慌意乱,以为这个人发疯了的时候,季玄在她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现在我们两个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是否我们之间也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施小然心脏砰砰直跳,羞的满脸通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反观季玄,面容依旧俊美,神色间没有一丝慌乱愧疚。仿佛方才做了那件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对于季玄来讲,演了那么多年戏,这样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件平常事。因为面对的不是他爱的人,所以内心毫无波澜。   不过他还是做出了一点表示,他道:“一会儿我帮你烤肉。”   她狠狠一脚踹过去:“滚!亏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是这样的。”   季玄眯了眯眼,道:“若我不是正人君子,方才就不会停了。”   施小然把头狠狠的扭过去:“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刚才就应该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走?莫不是……”季玄看向陈非:“你看上了他?”   “没有。”施小然快速否认,然后走向了另一边。   季玄没有去拦她,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再留着施小然也没有什么作处。   虽然施小然看着只是一名弱女子,但她既然敢只身闯荡江湖,就一定有可以拿的出手的本事。一个人在树林里过一晚上,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就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和陈非单独相处的夜晚,他当然不希望旁边有人打扰。   他不知道,方才他与施小然亲近的那一幕已被陈非尽收眼底。   所以当陈非将兔子和狐狸剥了皮洗净之后,看见施小然不见了,便问道:“你为何赶她走?”   “她自己走的。”   陈非道:“我方才明明看见你们……若不是你赶她走,她怎么会走?”   季玄淡淡道:“你看错了,方才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陈非还想再说什么,季玄已经接着道:“女孩子的心思你永远猜不透,说不定她一会儿又回来了。”   一炷香之后,季玄很后悔自己的乌鸦嘴。因为施小然真的回来了。   看见施小然,季玄确认了又确认,然后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施小然道:“树林里太危险了,有个人照应着,比较好。”   说着,她揉了揉鼻子,神色躲闪却忍不住去看季玄。   季玄看多了这种眼神,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他咳了两声,对陈非道:“你不是惦记她吗?现在她来了。”   陈非正在烤肉,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施姑娘来的正好,肉已经差不多熟了。”   “我来烤吧。”施小然走过去,主动接过了陈非手里的活。   季玄手里当然也拿着东西,而且就在她旁边。他心里暗暗叫苦,却又不好明显的避着施小然。   没事可干的陈非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烤肉,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了,没多久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陈……”烤好了肉,季玄打算叫陈非,却看见陈非熟睡的样子。   “怎么了?”施小然抬起头。   季玄低声道:“陈非睡着了,别叫他。”   施小然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但他不吃东西了吗?”   想起今早陈非顶着的两个黑眼圈,季玄笑了笑:“比起食物,睡眠对他来讲更重要一些。”   他站起来,脱了外衣,盖在陈非身上,然后又走回来。   施小然眸色微黯:“你……你真的是断袖?”   季玄点了点头:“我早已告诉过你了。”   “那你和他真的是那种关系?”   季玄点了点头:“嗯。”   施小然眼睛忽然间红了:“可是他看着不像啊,他对你根本就没有那种意思。”   面对施小然这番话,季玄忽然间愣住了,他好像猜错了什么。   犹豫再三,季玄终究还是问道:“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是啊,怎么了?不行吗?”施小然狠狠把季玄推到一边:“抢了我的男人,就别在我面前烦人。”   季玄:……按先来后到,似乎是他先认识的陈非。   不过这件事也确实让他对陈非有点刮目相看了,他看了看陈非,问施小然:“我们三个今天才认识,你怎么就没有看上我?”   施小然给出的答案很合理,她道:“你一看就是个懦夫,面对官差,分明武功不差却也要躲在他背后,看见他受伤了,你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而不是为自己兄弟报仇。”   “而他就不一样了,由始至终,他承担的都是最累最危险的,虽然我们认识的不久,但是我也可以看出来,他人品比你好上千百倍。” 第27章 未婚妻   季玄一愣,继而一笑:“没想到你这么机灵,不错,我确实不是一个好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演的很像了,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看了出来。   他季玄不是一个好人,从来都不是,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可偏偏十三的设定是一个大好人,逼得他不得不去演。   原本在陈非面前还好一些,但冷天鸣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冷天鸣太了解十三,所以他就变成了彻底的演。   施小然冷冷道:“所以我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你喜欢他,所以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关系。”   她抽出陈非腰间的刀,抵在季玄脖颈上:“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没有关系。”   季玄:……古代人火气很冲啊,动不动就喜欢杀人,真的杀人不犯法吗?   平静的看向施小然,季玄问:“你和陈非,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如果真的是第一次见面,不管怎样也不应该这么激动。   “不是,但是对于他来讲,是第一次,小时候他救过我。”施小然仿佛也忽然间平静了下来:“那时候,他答应娶我。”   季玄:“咳,他桃花运会不会太旺了一点?”   原本陈非对他说的,已经有两位姑娘了,现在又来了一位,看来这陈非以前也不怎么正经……   季玄正胡思乱想,施小然又给了他一个重击:“而且,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不可能会喜欢男人,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等一等,施姑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和他有关系?”季玄看着她,问道。   不可能她红口白牙一说,他就信。想要他季玄相信这鬼扯一样的情节,必须拿出有力的证据来。   施小然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证明?等陈非醒了,我给他证明不就可以了吗?”   季玄仔细一琢磨,女子说的也不错,于是道:“既然我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么施姑娘现在是不是可以把刀移开了?天这么黑,我真怕你失手。”   施小然被自己的话给堵了回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想,终究还是把刀收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真的太困了,他们两个人这样闹,陈非居然也没醒。   到了次日,陈非醒过来的时候,季玄施小然两个人已经在烤鱼了。   他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果然刀已经不见了:“你们拿我的刀刮鱼鳞?”   季玄道:“嗯,已经洗过了,在那里晾着。”   季玄指了指河流边的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果然有一把刀,刃薄、面宽,确实是他的刀。   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刀,可好歹也是跟了他两三年的刀。对于常伴自己的物什,陈非还是十分珍惜的,因此从未用它碰过禽兽。   此刻看着那把刀,陈非心中的情绪还是十分复杂的。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又不好说什么。   季玄一直留意着他的情况,见他仿佛叹息了一声,便问:“怎么,心疼你的刀?”   陈非点点头:“的确心疼,但也别无他法。”   “明白就好,你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季玄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往东边走去。   “什么问题?”季玄停下来之后,陈非问道。   季玄开门见山的问:“你有过几个未婚妻?”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间问了这个问题,陈非道:“两个,但都去世了,为何问起这个?”   季玄叹了一口气,向施小然那边示意:“你的第三个未婚妻来了。”   “不可能。”陈非想也不想说:“我陈非这辈子就只有两个未婚妻,一个叫做许蓉蓉,一个叫做方晓矜,没有姓施的。”   捋了捋头绪,季玄心里得出了一些答案:“你方才说,一个叫做许蓉蓉?”   陈非点头:“许姑娘是我的第一个未婚妻,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是许姑娘十二岁时便病故了。”   季玄还记得,施小然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许璐的人,他原本以为此人定是施小然的心上人。   但此刻想来,若陈非口中的许蓉蓉没死,变成了现在的施小然,那么便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于是季玄斟酌着问道:“当年许姑娘是怎样病逝的?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提起这个,陈非拳头便攥了起来,甚至带着颤抖:“那个时候她其实还没有死,还可以救,但许家因为太穷了,对外宣称她得了不治之症,将奄奄一息的她丢在了乱葬岗。”   说完,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个时候我虽然已经长大了,却也是一分钱没有,等我得知这个消息,跑去乱葬岗,已经找不到她的尸体到底在哪儿了。”   听完,季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着陈非双目紧闭、眉头拧起的模样,季玄也不知怎的,神使鬼差的伸手,在他眉心处揉了揉。   两个人皆是一僵,季玄撤回手,轻咳一声:“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陈非愣了愣,蓦地问道:“你手怎么那么冰?”   季玄的手,很冷很冷,而且他总觉得方才有一股湿气。   忽然间换了话题,季玄也差点反应不过来。眸光微闪,他道:“我的手冷吗?我觉得还行,你的手难道不是这个温度?”   “不是。”陈非把手伸了出来,季玄快速握住他的手:“果然是比我暖和,应当是体质的原因吧。”   然后,他便准备把手拿走,陈非却拽住了他的袖子:“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   季玄笑着道:“山间有雾气,一夜过去,外面的衣物自然就湿了,现在还好些,方才恨不能拧出水来。”   陈非动作一滞。   他的衣物是干的,为什么是干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你……昨夜怎么睡的?”   季玄道:“还能怎么睡?自然是在火堆旁睡。”   正当季玄准备进一步拉深感情的时候,施小然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你们两个,话说够了没有?鱼都已经全部烤好了。”   她方才其实就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的她简直是一肚子火气。 第28章 当年那点事   两个人说话就说话吧,竟然还拉拉扯扯的。   见她走了过来,季玄识趣的把陈非身前的位置让了出来:“施姑娘,让你一个人烤鱼,实在是辛苦了。”   “你们还知道啊?别说了,先吃饭。”   三个人重新找地方坐了,每人两条鱼,吃完了之后,季玄才道:“施姑娘,你还记得昨晚我们两个人说的事情吗?”   施小然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道:“我自然记得,你等着看就是。”   不就是要她证明自己是陈非未婚妻的身份吗?假的变不了真的,真的也不可能是假的。   陈非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施小然走到他面前,问:“陈非,你还记得许蓉蓉吗?”   他神色一变:“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她右手手心有个伤疤,还是因为你,才弄出来的。”施小然一边说,一边把右手平摊了出来。   手心稍偏左一点,一个月形的伤疤,伤疤的颜色已经很淡了,明显是多年前的伤疤。   陈非神色动容,猛的抬头看着施小然,半响方道:“你……你是蓉蓉。”   “是我。”施小然眼眸有些湿润:“不过我现在改名字了,叫施小然,陈非,我们好多年不见了。”   “是啊。”陈非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好半天才说了第二句话:“你那时候……那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   施小然笑了:“怎么,我们两个人这么多年不见了,再看见我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看陈非更加的无措了,施小然道:“他们把我扔进乱葬岗,我当时还没有死,半夜里迷迷糊糊爬了起来。”   尽管施小然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陈非还是听的紧张了起来。   “但我那个时候已经很虚弱了,根本就走不了多远,靠我自己,不可能活下去,但是最后我哥来找我了。”   她那个时候只有不到十二岁,纵使平常泼辣些,胆子大些,可也终究只是个孩子。   当年,荒凉的乱葬岗。她心中虽然充满了惊惧,可是还是硬着头皮往前面走。周围全都是尸体,要不然就是吞噬腐肉的恶心虫鼠。   尸气漫入鼻腔,令人作呕。她一边哭一边往前走,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是停下只会让她更加的害怕。   可她太虚弱了,走了没多远就倒了下去。她想,自己大概是死定了。   倒下去大概半柱香之后,她就听见了许璐喊她的声音。   她努力睁开眼,拼命喊:“哥,哥,我在……”话还没有说完,她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是在床上。原来是许璐找到了她,带她求医。代价就是,正逢征壮丁,郎中不想让儿子去,于是让许璐代替他儿子去服役。   后来几番辗转,许璐不知怎的投靠了凤璃国,而且还进了皇宫。施小然知道的到此为止,再之后便与许璐失联了。   “后来我和许璐失去联系,老郎中得不到钱了,就把我赶出来了,然后……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了。”   她说完,扯了扯嘴角:“不说这些了,这些都是旧事,你呢?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知道你被扔在乱葬岗,也去找了,但是没找到,后来我考了进士,如你所见,现在我做了押解官。”   季玄插话道:“你们二人夫妻相见,原是喜事,却不想我们被困在这里,现下即使你们想要叙旧谈情,也怕没有那个心情。”   施小然暗道她现在很有那个心情,而且还有事情没有问完。但陈非已经道:“蓉蓉,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这就对了,先走吧。”季玄说完,率先往前走。他实在是不想看他们两个人秀恩爱,尤其是其中一个人他还很在意的时候。   见他走了,陈非于是也跟上去,施小然虽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也只能先走。因为有些话她并不想让季玄听见,只想告诉陈非一个人。   三个人离开了树林之后,也没有怎么掩饰便回了冷天鸣所住的小院。原本定的这天冷天鸣要离开,但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冷天鸣还没有走。   见他们两个人带着一个姑娘回来,还是一个穿着十分邋遢的姑娘,陆羽皱了皱眉:“季公子,陈大人,这位姑娘是……?”   季玄道:“这是陈非以前的未婚妻。”   “未婚妻?”听说季玄回来了,冷天鸣走了出来,恰好听见季玄说那句话。   陈非拱手道:“禀主子,这是臣的未婚妻,昨天刚好看见了,望主子能收留她几日。”   因为押解官押送犯人的时候,是不允许带家属的,所以陈非才要请示。   冷天鸣原本不该让施小然进来,但目光落在了季玄身上,同意了:“无妨,先让她住进来便是。”   由此施小然便住了进来,这是后话不消提。   他们几人进去之后,冷天鸣看了施小然一眼,施小然识趣道:“陈非,我既然要搬进来,当然要收拾东西,我先收拾东西去了。”   她走了之后,冷天鸣问:“你们二人昨日遇见了什么?”   既然一晚上没有回来,那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玄将事情细细讲过,说完后,陈非半跪下道:“虽我和蓉蓉还没有成亲,可我们毕竟订过亲,她犯下的过错,我愿意与她一同承担。”   “这件事你们自己解决。”冷天鸣道:“当务之急,是何灵一事。”   “怎么?”季玄微诧:“莫非何灵依然逍遥法外?”   “是啊。”   冷天鸣眉峰微蹙,道:“前日来的那个韩琪,是当地太守之子,公文被他压着,下不来。”   季玄狐疑:“不是移交大理寺了吗?怎么还在太守这里卡着?”   陈非道:“大理寺的公文,下来之后要先交给太守,然后再由太守按照公文施以刑罚。”   县令的官职实在是太小,还不至于让大理寺直接下令。但偏偏就是因为官小,何灵反而能够多活几天。   堂堂皇帝,此刻竟然对一个小小县令束手无策。冷天鸣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先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第29章 住多久都无妨   出了冷天鸣的屋子,陈非告辞道:“季玄,你先回屋,我去蓉蓉家里看看。”   “等等,她来了之后,往哪里安排?”季玄问。这里院子虽然不小,可他们人也不少。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全都是男人,施小然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将就着住一间屋。至于与陈非同住,现代也就罢了,古代就不行。   他这么一问,陈非才想起来这件事,他想了想,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要不我自己掏钱,给她在外面租个房子吧。”   “不可,你已答应了人家姑娘,怎么能食言?”   “那我应该怎么办?”这里没有空余房子,又不能给她在外面租房子,还能怎么办?   季玄沉吟道:“这样吧,你搬来我的房间,这样就空出屋子了。”   陈非觉得此计甚好:“如此,便多谢你了,我去帮蓉蓉搬家了。”   “去吧。”季玄也觉得此般甚好,虽然说好似多了个情敌,可是实际上却与陈非更加的亲近了。   进了自己的屋,季玄心下一琢磨,恐陈非待会儿改变了主意,便叫了一个暗卫:“你,和我一起……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陈非的东西,他还是很好奇的。因为平常陈非展露出来的,除了衣服就是那把腰刀。   但是季玄觉得,陈非不可能只有这些东西。因为他曾经有两个定婚对象,不可能连个定情信物也没有。   暗卫莫名其妙,但是也知道这季公子是主子心头上的人,不论做什么都不能问不能管。   季玄独自去了陈非的屋子里,看了看,还真的没有什么摆设。   但这样也方便了他自己,把铺盖一卷,茶杯一拿,季玄便踏出了门。其它零碎东西,再做一趟。   把东西搬完放好之后,季玄甚是满意。为何?只因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所以陈非若是要住在这里,就必须要与他同床。   等陈非回来后,就发现自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他脑中轰的一声,已听见施小然问:“你确定你没有走错房间吗?”   就没有空房间,走错房间怎么可能是这样空荡荡的?   定了定神,陈非道:“可能是别人把我的东西拿走了,你先在这里安置下来吧。”   “是季玄吧?”施小然道:“除了他,恐怕也不会有人这样了。”   她语气有些冷,甚至带着些嘲讽。陈非皱了皱眉:“之前我和他说过这件事,应该是他。”   正在说季玄,季玄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是我干的,施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施小然现在对他一点好印象没有了,哪个人能对自己的情敌有什么好颜色?   施小然道:“季公子,你把我家的东西拿到哪里去了?”   陈非不好意思,施小然外出混迹了这么些年,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羞涩。直接把陈非的东西说成是他们家的,已经算是表明了她一定要嫁给陈非。   季玄摸了摸鼻子,笑道:“施姑娘好生豪放,陈非好福气啊,只是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住在一起实在是不像话,所以我和陈非先凑合几天,望施姑娘谅解。”   若之前没有河边那么一遭,施小然必定把季玄当亲兄弟感激,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季玄对陈非到底是什么心思,怎么可能还答应?   她眸光一转,说道:“季公子真是一个好人,但你的房间离这里好像有点远,这里都是男人,我怕的慌,能不能跟隔壁的兄弟商量商量,让陈非和他挤一下?”   陈非一想,施小然说的有道理。她和自己有牵扯,不能留她一个弱女子在一堆男人中间。   于是陈非便道:“这样吧,我去找他们商议一下,若他们不同意,我就只能去和季玄住了。”   施小然点头:“好。”   季玄道:“我和你一起去。”   施小然道:“季公子我还有话要跟你讲,你别去。”她主要是怕季玄故意从中阻挠。   “施姑娘,我未娶你未嫁,同屋说话不方便,要说话等我与陈非回来了,我们再说。”   “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去了隔壁。隔壁那暗卫,今天正好不是他值班,所以他正休息。   忽然间听见敲门声,他外衣没穿就直接出来开门了:“谁?”   开了门一见外面还站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立刻关门:“几位有什么事?”   古代必须要恪守礼法,男女怎可坦荡相见?虽说他也穿着里衣,可毕竟没有遮全。还有就是,作为暗卫,行事十分严苛,平常根本没什么机会近距离接触女人。   看见施小然,他还有点小激动。   “有个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你开下门。”施小然因为走在最后面,刚才并没有看清楚。   这位小暗卫忙穿了外衣,鞋袜随便一穿,就把门打开了:“季公子,陈大人,这位姑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兄弟,你这屋子宽敞吗?”施小然眨着眼睛问。   表情是我见犹怜,声音也十分柔雅,说出的话却是奇奇怪怪。暗卫满脸疑惑:“还算宽敞,怎么了?”   “介不介意多一个人?”施小然继续问。   暗卫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不介意多一个人,但他们暗卫都是直接受冷天鸣调遣的。   若叫冷天鸣知道了,他岂非就完蛋了?   见他犹豫,季玄道:“你别害怕,我们不说出去,冷天鸣他不会知道的。”   他们对话一来一去,陈非几乎没有插话的机会,此刻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空隙,他道:“你若是为难,我们也绝不强求,实在是不行,我便与季玄一同住。”   季玄与冷天鸣的关系,做暗卫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自然也知道其中陈非的作用。   听他这么一说,那暗卫立刻说:“无妨,若是陈大人你要住进来,不管住多久都无妨。”   拆开了季玄和陈非,主子总不至于会怪罪于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一直都在空着,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勉强扯点话题吧。   说说施小然这个人,孩童时凄凉,年少时荒唐。鸡鸣狗盗之事做了不少,人情冷热也尝了不少。她一个小姑娘,可以活下来,必定是心智机警,手段高明。   所以大家不要拿对待一般古代女子的态度来看待她,她性情泼辣,行事豪爽,都是因为人在江湖飘。但大家也不要因为这样就把她当男的,她毕竟还是有一份小女儿的柔软在心里   好了,以上胡扯,大家别在意,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千万别考究[作揖] 第30章 未婚妻要走了   “当真无妨?”季玄往前走了一步,声音略沉:“你确定,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可以让他看见?”   身为暗卫,身上必定背负着某些秘密,有些密令只有他们能知道。季玄如此一说,他又犹豫了。   陈非瞥了季玄一眼,又看向那位暗卫:“许兄,打扰了,我这就告辞。”   “等等,你叫什么?”施小然忽然推开陈非,走了出来。   “他叫许卓,并不是你哥哥。”陈非道。若真的是许璐,他怎可能不认识?   施小然勉强笑笑:“不好意思,是我激动了,既然你不方便,那我们就走吧。”   说完,她先走了出来。季玄紧随她走出去:“你与你哥哥,感情真好。”   “好有什么用,我现在还是找不到他。”施小然眸光微闪:“也许,明天我就可以看见他。”   这是每天晚上,她都要告诉自己的话。这么多年,支撑着自己像个男人一样,甚至比男人还要像男人一样,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她的哥哥,她的兄长。   季玄跟上她,走在她旁边:“如果他出事了,你会怎么样?”   “不可能的。”拳头握的死紧,施小然秀气的眉毛皱起:“他不可能会出事的,你再敢胡言我杀了你。”   “看来你哥哥对你真的很重要。”季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东西难以言说。   似乎,他很对不起施小然。她哥哥许璐可以说是因为十三而死,而陈非,却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念。   因为一己之私,他千般阻挠施小然和陈非,但其实他们两个人,才是璧人。   “许璐和成名比起来,哪个人对你更重要一些?”   施小然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我哥更重要。”其实认真的说起来,她和陈非也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毕竟这么多年不见了。   但是如果让施小然放弃陈非,一时之间也是不可能的一件事。虽然她不至于像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姐一般,看见一个自己欣赏的人就会爱上,但是对陈非,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季玄点点头:“更难办了。”   “什么难办了?”施小然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一个以前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皇子,现在寄人篱下的阶下囚,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施小然依然十分狐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季玄摇摇头:“不知道。”如果现在把许璐已卒的事实告诉施小然,怕是她一时承受不过来。   陈非正巧从后面跟上来,道:“蓉蓉,刚才我已经问过了,那个人确实不是许璐。”   “我知道,刚才是我激动了。”施小然闭了闭眼:“陈非,你会帮我找哥哥吗?”   “会。”陈非毫不犹豫的点头:“你哥哥也是我的好兄弟,我当然会找他。”   他少时与许璐的关系不错,可以说许璐是最好的朋友。所以现在许璐失踪了,他当然会找。   施小然蓦地抬头看向他:“你刚刚说我哥哥是你的好兄弟?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虽然他们遇见之后,并没有说过这个问题,但是施小然一直默认,既然陈非现在还没有娶妻,他就不会否认这门亲事。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陈非并不打算娶她。   陈非尴尬的咳了一声,愧疚的道:“蓉蓉,我的确很喜欢你,在你当年消失后,我又遇见了另一个姑娘,我告诉过她,此生除了她,不会再娶任何人。”   “所以,对不起。”   季玄心内暗道:好啊,不娶妻好啊,这样就不怕你被女人抢走了。   施小然紧咬着嘴唇,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是走吧。”   说完,她奔回屋子里,绷着脸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陈非追上去,道:“蓉蓉,你继续住在这里吧,我以前那么对不起你,总想做些什么补偿你。”   “不需要,谢谢。”施小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还有,我现在已经不叫许蓉了,我叫施小然,你可以叫我施姑娘,或者小然。”   “你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施小然简直被气笑了:“我一个姑娘,被你这样……我没有哭已经很不错了。”   季玄道:“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你怎么又跟进来了?”施小然现在不想看见陈非,同时更不想看见季玄。   她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指着他们两个人,一字一句道:“陈非,季玄,你们两个人很好,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就不错,什么答应过人家,全部是胡扯。”   她绝对不相信,陈非真的和什么姑娘定过亲。   陈非有苦难言,知道施小然又把他们的关系给想歪了。但是他素来笨口拙舌,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季玄按住施小然正在收拾的东西,道:“施姑娘,能否听我一句劝?”   “你说。”她倒想看看,季玄能不能说出个花来。   “我们两个人的确有关系。”   陈非一愣,瞥了季玄一眼。季玄继续道:“但是我们两个人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再有就是,即便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也与你没什么干系。”   施小然挑了挑眉:“和我没关系,所以我走不走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季玄笑了笑,看向她:“难道你真的喜欢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怎么可能喜欢?可难道你能改变我的生活?”有哪个女子会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但是即使她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她看着季玄:“你好像很聪明,但是以你现在的情况,即使你想要帮我,也帮不了我吧?”   陈非道:“蓉……小然,如果你想要改变这种生活,我可以帮你。”   “你也帮不了我,你现在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们别拦我了,就当没有见过我吧。”   她不是软弱无能的人,既然这里没有她的可以投奔的人,那么她现在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其实若陈非能一直留在这里,她留下倒也无妨,因为她和陈非毕竟从小就相识,不管怎样都算是朋友。   可她知道,陈非过几天就要离开,所以她留这么几天真的没有什么必要。   季玄道:“我有办法,就看你听不听我的。”   他对不起施小然,仅论许璐和十三的关系,他就应该帮着施小然,不能让施小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施小然眨了眨眼,有些狐疑:“你能有什么办法?”   季玄凑近她,在她耳旁道:“你见过冷天鸣了吧,那是傲龙国国主,你若是勾搭上了他,你岂非就万人之上了?”   “滚!”施小然大怒,抬腿就是一脚。打季玄她不会客气,更不可能心疼。她也不像别的女子一样放不开手脚,力气一点也不吝惜。   一脚之后又是一脚,陈非忙去拉她,连着四五脚过去,他才堪堪把她拖远了一点。   施小然指着季玄,对陈非道:“陈非,我奉劝你一句,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昨天到现在,季玄每一样行事都令她作呕。遇事只会躲也就罢了,断袖也就罢了,这个人竟然还如此轻浮,怎么要的了?   季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道:“你现在可解气些了?”   遇见这么多的事情,如果不让她找机会发泄一下,最后就只能是她自己难受。   “没解气。”   季玄道:“陈非,放开她。”   陈非依言放开她,施小然上去又是狠狠一脚,位置再往下一点就绝了季玄的子孙后代。   陈非看的脸色一白,他替季玄觉得疼。但是他没有再拦,因为季玄明显没有想让他拦的意思。   再看季玄,他脸上却依旧不见丝毫痛苦之色,反而笑道:“施姑娘心真狠,现在解气了没有?”   施小然心下微惊,她知道自己下脚的轻重,可季玄现在的表现……她心道:这个人什么脾气,找虐?   “若还没有解气,尽管再打。”左右他于施小然有愧,今天不管多少打,打多重,只要打不死,他都忍着。   施小然退了一步,心道这个人可别是因为国家被灭,所以疯了。   但面上还是强自镇定。她道:“我解气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季玄道:“疼。”说完,他眉头皱了起来,做出一副忍耐的样子。施小然下手是真的没有客气,虽然没有见血,但是现在身上肯定也是青白相间的。   “……”   他一边揉着自己受伤的地方,一边诚恳道:“你这么粗暴,以后会很难嫁出去的。”   “……”   陈非看不过去了,道:“季玄,你到底有什么办法,直接告诉小然吧。”   如果季玄再这么不着调的说下去,施小然又正不稳定着,说不定又要开始打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题外话说啥啊,今天试试小剧场吧。   陈非:你不是不希望她待在身边吗?为什么现在还要留她?   季玄:你笨啊,她要是走了,你还怎么可能去我的屋?   小叶酌:噫…… 第31章 闹脾气   若施小然是一名男子,那就十分好说了,周济她些银钱,她可以做买卖。若是放在现代,也好说,帮她找个工作,或者给些钱。   偏偏这是古代,偏偏施小然是个女子,且还是个年轻女子,这就十分不好办了。   季玄心里能有什么主意呢?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主意,只不过是为了把施小然留下来。   他道:“我有办法,但是现在还不能说,施姑娘,你就先留下来吧。”   “好,我留下来,给你一个和他同床共枕的机会,没有我这么好心的了。”施小然一边气一边还要笑,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能说的不能说的,摆明了就是没有。她闯荡江湖多年,见惯了这些哄人的伎俩。   但是季玄不偏不倚的站在她前面,恰恰挡住她的去路,她纵然想走,一时半刻也是走不了的。   她摆手道:“好了,我留下来,你们都走吧走吧赶紧走吧。”   听她这样说,季玄笑道:“那我们便先离开了,陈非,走吧。”   两个人一块走出来,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推凳倒碟的声音。   季玄笑道:“你这未婚妻脾气还真不怎么样。”   “已经不是我未婚妻了,算是我妹妹吧。”陈非沉吟道:“你当真没有办法?”   季玄点头:“我一个阶下囚,你能指望我有什么办法?”他看向陈非:“莫非你有办法?”   “嗯。”   “什么办法?”   “她年岁不小了,该嫁人了,她哥哥不在这里,便由我管。”   对于施小然来讲,她无亲无故,确实嫁人是唯一的选择了。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关系,但是仔细一想便不对了。   季玄愣了半响,方道:“可依我看来,她最好的嫁人选择就是你。”   与施小然相熟的,且值得信任的,只有陈非一个人。   陈非道:“我会为她寻一个好夫婿。”   “你当是挑剧本吗?这么容易?”季玄扶额:“罢了,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说完,他转了个方向,往冷天鸣屋里走去。果然关键的时候,还是只能指望他这师弟。   陈非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有些黯然,又有些欣慰。季玄始终是信任自己师弟的,隋帝终于得偿所愿。   这两个人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他这个时时刻刻跟在犯人身边的押解官就显得多余了。   见季玄进来,冷天鸣极为惊喜:“师兄,你怎么会过来?”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议。”他瞥了冷天鸣一眼:“不是什么好事情。”   又走到冷天鸣身边,继续道:“是关于陈非的那个未婚妻,施小然。”   冷天鸣像是蓦地明白了什么:“你不想陈非成亲。”   “非也,是陈非自己不愿意娶。”   “那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愿吗?”冷天鸣轻声笑了笑,有些苦涩。   季玄亦笑了笑,也带了半分苦涩:“那施小然与我有几分渊源,她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必须要帮她。”   冷天鸣拿砚台压住镇纸:“所以师兄是有事求我?”   “确实,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他眸光深沉的盯着冷天鸣:“若不是你毁我国家,灭我国民,施小然的亲兄长,许璐不会死,若他不死,施小然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季玄一句一顿,把事情起末缘由说的清清楚楚,最后问:“这件事你管不管?”   冷天鸣提笔落字:“我傲龙国国民,跑到你凤璃皇宫去,属于背叛,叛国之人,叫我如何管?”   “那时两国还未起战乱,属于和平时期,他没错,况且,若不是在傲龙国活不下去,他又怎么可能去凤璃国?”   “师兄,你错了。”他抬起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许璐是我派去凤璃国的探子,如若不然,我们师兄弟的感情进展怎么会那么快?”   季玄万没有想到这一遭,怪不得十三与冷天鸣一见面便是志趣相投,原来还有这内因。   瞳孔微微缩紧,季玄道:“所以,许璐现在还没有死?”   冷天鸣继续写字,道:“对,不仅没有死,而且过的还很好。”   拳头攥的死紧,季玄继续道:“那他为何不找他的妹妹?”   “师兄,他一直都在找妹妹,但现在那姑娘改了名字,而且还经常乔装打扮,许璐怎么找到的?”   竭力压抑自己翻涌的情绪,季玄闭了闭眼,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反倒是我多余了。”   说完,他走出去,其间一直不停的笑,大有几分疯魔的样子。   身后冷天鸣这才停笔,抬起头,眼底全是汹涌的情意。再看写的字,竟是清心咒。   他一直知道,季玄对他没有鸾凤意,只有兄弟情。可他却总是忍不住,忍不住会往那个方面想,甚至想找来易容高手,将季玄整成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样子,强行留在身边。   不管告诉自己多少次应该放手,也还是总往这方面想。   所以,不如索性让季玄恨他,季玄彻底冷淡他,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他就不会那么想了。   陈非就在季玄的屋里,季玄却先去了施小然那里,告诉施小然:“恭喜,你哥现在荣华富贵了,去见冷天鸣,他会告诉你许璐在哪里。”   帝王心术,他一个现代人果然还是不懂,十三更加不懂。若十三稍微防着冷天鸣一些,也不至于沦落到个国毁魂灭的下场。   这么想着,他又出了施小然那里,回到自己屋里,看见陈非,心里不自觉琢磨:陈非会不会也是冷天鸣安排在自己身后的暗线?   可转念一想,现在还有什么安排暗线的必要?他现在对冷天鸣来讲,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你怎么了?”看出他脸上的异色,陈非问道。   季玄道:“好事啊,施小然的事情解决了,许璐不仅没死而且还富贵了,你可以放心了。”   想起方才他竟然还让施小然泄气,果然愚蠢至极。人善被人欺,这句话果然没错。   陈非道:“可瞧你的神色,并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是。”季玄蓦地一笑:“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施姑娘有意思吗?可如今找到了她哥哥,她马上就要走了,我怎么可能高兴。”   全是信口胡诌,如今他已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了,说话也就不需要有什么顾及。   陈非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到底出什么事了?”   “全是喜事,等施小然走后,你就可以搬回去了,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季玄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   现在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陈非却追了上去:“季玄,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季玄回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他与陈非非亲非故,且道不同不相为谋,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他以前那些个苦口婆心,都是笑话。他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雀,自己都逃不出去还想着帮别人。   陈非听了下来,扳过他的肩膀:“季玄,你搞清楚了,我并没有惹过你,你和我置什么气?”   季玄愣了愣,半响才缓缓道:“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虽然不是十三,虽然十三的记忆越来越远,原本该属于十三的感情却越来越浓。   所以,得知师弟一开始就是在设计他,他情绪一时波动的厉害。   “因为隋帝?”当一个本该冷静的人激动起来的时候,另一个人就会变的异常镇静。   季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罢了,都是些往事,现今已经是这种田地,再追究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是他定力不够了,都是往事,他此刻追究,又能追究出些什么呢?平白无故让自己伤感罢了。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有另一个人走了过来,就是施小然。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施小然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个不太会找地方,说话找僻静的地方,站在院子中央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语气依旧不大好,但是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已经出卖了她此时明显愉悦的心情。   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她怎么可能不高兴?更何况她哥哥现在已经是八骑校尉,生活富足免受人欺。   陈非道:“蓉蓉,你知道你哥哥在哪里了吗?”   “嗯,知道了,等主子回去的时候,我随他们一起。”   季玄笑了一声:“呵,这么快就叫主子了,师弟果然有本事。”   说完,他又转身离开,陈非神色复杂了一秒,向施小然告了罪,追了过去。   “你今日到底要怎样?”他从未见季玄耍过脾气,没想到季玄真的生气起来,是这副模样。   季玄道:“你不用管我,去守着你主子就够了,说不定他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需要你们大费周章的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现代的理念来讲,师弟压抑太久已经患病了,强迫症,该请心理医生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他(>y<) 第32章 疯女人   “你怎么可能是废人?”陈非皱眉:“隋帝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季玄苦涩一笑:“你若真的想知道,何不去问你那位主子?”   陈非微一犹豫,道:“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当真去找了冷天鸣:“隋帝,季玄他怎么了?”   冷天鸣道:“你去问他便是。”   “他不愿意说。”若季玄愿意说,他又怎么会来这里?   “他不愿意说,你便来质问朕?是不是你现在也觉得,朕心狠手辣?”冷天鸣说着便笑了,笑的十分的嘲讽。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忠臣,十分忠诚的臣子,但是现在,就连这样一个忠臣,也来质问他。   人常说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他才体会到这种感觉。若当年没有背叛,便那样与师兄一辈子过着平常人的生活,两个人都不涉及皇室斗争。那么现在,他是不是能过的很好?   陈非默了默,然后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要知道,隋帝与季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朕与他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你以什么身份过问?季玄的押解官?还是恋人?”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压低了一些,泄出了一丝危险:“陈非,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吗?”   见隋帝语气低沉下来,陈非慌忙跪下:“臣不敢,臣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   冷天鸣道:“你是关心则乱,这样吧,我换一个人押送他,你回皇城,我再行安排。”   陈非一愣,继而叩首:“是,臣告退。”隋帝的抉择,他无法去反驳,只能听从。   走出冷天鸣的房间,迎面便看见了施小然。施小然依然还是一个十分兴奋的状态:“陈非,你进去干嘛呢?”   “我问些事情,对了,有个事情要告诉你。”陈非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施小然,他道:“我可能会和你一起回去。”   听完陈非说了整件事情之后,施小然更高兴了:“太好了,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让她和一堆男人一起走,其实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有些担心的。因为只不过是听闻而已,她并不能真正的确认这个消息是不是准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相伴,就会感觉安全很多了。   “我刚才发现,这个院子真的挺大的,你陪我转转,我发现了一个大花园。”   陈非疑惑道:“这里有花园,我怎么没有发现?”   “有的,你跟我来。”施小然说着,拉住陈非的衣袖,往一个方向走。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一面墙,施小然兴奋道:“这里这里就是这里,翻过去就能看见了。”   其实是隔壁的花园,所以他们需要翻过去。施小然做惯了这种事情,但是陈非却很多年没有做过了。   小时候有过被贫穷逼迫的,偷偷摸摸的时候,但是十岁之后就没有了。   所以,他皱了皱眉:“这是别人的花园,未经允许我们不能进去。”   “迂腐,上来。”施小然一边说,一边自己手脚并用的攀爬了上去,坐在墙头:“你快点上来,再过一会儿就被人发现了。”   陈非无奈,眼见着施小然就要跳过去了了,连忙运展轻功,跃了过去。   他运气很不好,刚跳过去就被人发现了。   那只是一个婆子,扫地的时候听见有声音,往那边一瞧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墙檐下,惊她叫出声:“来人啊!来贼了!”   陈非下意识往墙头看,施小然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原来施小然看见了人,一出溜就下去了,把陈非一个人晾在这里了。   心里暗自叫苦,他慌忙解释道:“大娘,我不是贼,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不能说自己是进来看花的吧?就算是这样说,那婆子估计也得把他当成偷花的。   他心里正慌乱着,那婆子拿着扫帚就过来了。上去就是一通打,一边打一边骂,跟教训她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样。   儿子手底下还留几分力气,这无亲无故的可就不用客气了,浑身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陈非不是白痴也不是傻子,刚被打了一下激灵一下就跑了。他跑起来这婆子当然追不上。   但是他也不敢这样跑回去,不然这不是等于告诉这婆子,他是从隔壁过来的了吗?所以一直跑了半圈,他才跃墙出去了。   这么一来二去,已经好些人出来追贼了。隔壁墙角下的施小然,已经笑的不行了,但是又得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能让自己笑出声。   她知道陈非不会有事,毕竟陈非的武功她是见过的。   等一炷香之后陈非绕回来,想骂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狠狠一叹气:“你这些年实在是太皮了,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活命的手段,耍人的计策。”施小然眨了眨眼睛,笑的愉悦:“你又不会被抓,怕什么,况且过几天我们就走了,没事没事。”   陈非竟无法反驳,半响才道:“日后别干这种事了。”   施小然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不会再这样了。”   说完,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那个好朋友呢?季玄跑到哪里去了?”   陈非皱眉:“不知道。”   季玄去哪里了呢?他走出去也没有人管,便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转悠。走着走着,就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下,是个疯女人。   一边踉踉跄跄的走,一边悲切的喊:“麒儿……我的麒儿,你在哪儿啊……”   季玄脑门跳了一下,一个人这么骗人也就算了,怎么个个都这样骗人。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间发现了不对,因为他身上脏了。那女人撞了他一下,他身上就出现了明显的污痕,可见那女人有多脏。   出来骗钱的,不至于这么脏,比如施小然,身上就比那个女人干净了百倍。再有就是,他现在身上一文钱没有,若是个偷,她偷什么呢?   思及之前施小然说的,的确有这么一个女人,眸光一敛,季玄当机立断追了上去。   那女人完全没发现身后有人追,依旧自顾自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跌。路人看见了,都往旁边闪,生怕被她撞着,偶尔一两个人眼神中投出一丝怜悯。   追着她走了半个时辰,季玄发现这个女人完全是没有任何路线的瞎走。再这样走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于是他几步赶上去拦在那女人前面。   “停,我知道你的孩子在哪儿。”   女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上来就抓住了季玄的衣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你知道他在哪儿……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季玄皱了皱眉,女人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了,他现在简直恨不得自己感冒闻不到任何气味。   但是他不能直接推开她,只能说:“大姐,你先放开,我带你过去。”   女人已经失了心智,只是对自己的儿子还有反应,死活不愿意放开他。   季玄见甩不开她,但是又必须要把她带走,不能失去了这个破案的机会。   想了想,抬手就把女人给打晕了。然后新的难题又来了,如果让他把这个女人给背回去,他绝对做不到,这个女人身上实在是太脏了。   正好有一个人赶着骡车过来,季玄忙拦住了,作了一个揖。毕竟是背惯了剧本的人,谎话张口就来:“大哥,我家嫂有疯病,离开好久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她了,能不能劳烦大哥帮我送回去。”   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不大想带。因为真的很邋遢,但是再看季玄,像是个富贵公子。   心思转了一圈,他道:“我今天是有事的,要是帮你送人,可就耽误了我自己的事情。”   “我明白我明白,只是我跟我家管家走散了,现在身上没银子,等你的送我到了家,我让人给你,必然不会亏待大哥。”对于这类人的暗话,季玄很明白。   赶车的听完眼睛就亮了,出门自己身上都不带钱,证明自己家里是真富啊。   脸上堆了诌媚的笑,赶车的道:“公子您快上车,需要我帮您吗?”   季玄咳了一声,道:“你帮我把我家嫂扶上车。”   就这样,季玄坐着骡车回来了。门口的暗卫差点看傻了,幸好还有引以为傲的定力,上前去问:“季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季玄道:“帮我给赶车的大哥一两银子,然后把那个女人带进来。”   说完,他便走了进去。   暗卫经受过艰苦的训练,对这女人身上的气味还可以忍受。他们对望了一眼,有人道:“我去问问季公子接下来怎么办,你去禀告主子。”   “好。”   季玄吩咐:“去找个女人,给她洗个澡,洗干净再来找我。”   冷天鸣吩咐:“师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们听他的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陈非:我要走了   季玄:嗯   没眼色的作者:不对,你应该着急(ー`?ー)   季玄:着什么急,现在我们还没有天雷勾地火,你节奏太慢   没眼色的作者:⊙︿⊙ 第33章 重大突破   这里唯一的女人就是施小然,接到这个命令,施小然虽然不是很情愿,可最后还是给女人洗了澡,找了一套衣服让她换上。   等施小然带着这个女人再次出现在季玄面前的时候,季玄惊奇的问:“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这么听话的?”   想要控制住一个正常的女人很简单,但是要控制一个失控的女人就十分的艰难了。   施小然道:“很简单,我告诉她,如果不乖乖配合的话,我就不带她去找麒儿了,所以她很快就听话了。”   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好好听这位大哥说话,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然你就永远也看不见麒儿了。”   女人慌忙点头,眼神中全是惶恐。季玄对施小然点点头道:“施姑娘,剩下的就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先离开吧。”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季玄看了看这个女人。眼眶深陷,嘴唇乌紫,脸色泛黄,整个人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头发还在滴水。   他有些于心不忍:“先坐下吧,你叫什么?是哪家的人?”   妇人依言坐下,因为先前有施小然的警告,她也不敢乱动胡说,道:“宋秋兰,是周家的人,你真的见过我的麒儿吗?”   季玄想了想,点点头:“我见过,但是有些问题我必须要问清楚了,才能带你去找他。”   “有什么问题,你问,你快问。”妇人明显激动了起来。   季玄道:“你的麒儿,多大年龄,身量多少,有什么特点或者常去的地方吗?那时候是怎么失踪的?”   他知道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可能让妇人反应不过来,但是若是让他按捺住一条条去问,依着妇人的情绪,还不知道要问到什么时候。   “我家麒儿十岁了,大约这么高,常去的地方多了,他喜欢骑马,那马多高啊,掉下来怎么办?那天他一个人出去,说是骑马,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你便经常去马场周围找他?”若当真如此,马场那个吼叫的疯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是啊,可是我找不到他,我老是找不到他,每一匹马旁边都没有,他都不在。”妇人说着,哭了起来:“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季玄叹息一声,递了手帕过去:“宋姑娘,麒儿失踪那日是几号。”   纵使妇人现在神智不太清醒了,也还是清楚的记得关于自己的孩子一切的事情。因为她本就是因自己孩子失踪才乍然疯魔的。   “他失踪了七天了,初六,他我这个月初六下午不见的,我记得,那天他还穿了一身绸缎的衣裳,是紫色的。”   季玄眸光敛起:“他身上有没有什么配饰?”   “有,我挂了一块玉,是一个麒麟的图案。”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疯了,对自己孩子身上的细节,还是记的一毫一厘都不差。   季玄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好,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问你。”   “什么事?是不是问完了就会去带我见的我麒儿?我的麒儿现在怎么样了?”妇人再次焦躁起来,在这里做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她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叫喊:“你们是不是没看见我的麒儿,骗我的?啊?说啊,我现在就要看见我的麒儿。”   季玄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也只能先安抚。他道:“宋姑娘你平静一点,我知道你的麒儿在哪儿。”   “在哪儿?在哪儿……”宋秋兰再次攥住了季玄的胳膊,很紧,季玄甚至觉得有点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麒儿跟我们家老爷一起去办货去了,去了皇城,需要三天才能回来,你就在这里等三天,好吗?”   “不行。”妇人后退了一步,眼神无焦距:“你骗我的,你肯定不知道我的麒儿在哪儿,你想害他,所以你把我困在这里。”   对付女人或许季玄还有几分手段,但是对于这样的一个疯女人,季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现在只恨自己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选修心理学。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季玄温声道:“宋姑娘,我骗你干什么,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让我们管家来跟你谈。”   “好,你快点。”   季玄快步走出去,随手抓了一个暗卫:“帮我安抚住屋里那女人的情绪,安抚不了的话,今天你就跟她睡吧。”   暗卫目瞪口呆:“季公子,您别为难我了……我能把她打晕吗?”   “不能,不过可以适当用点迷药。”季玄道。他发觉自己其实是有几分做坏人的天赋的。   暗卫心领神会:“是,我明白了。”迷药与□□对于暗卫来讲是比银子更加重要的必需品,既然可以用迷药,那就没有什么技术难度了。   走进冷天鸣的房间,冷天鸣先开口道:“我以为师兄不会再进来了。”   季玄笑了一下:“为什么不来?我来不是为了讨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为了讨论周氏的案子。”   “师兄调查出了什么?”   “别叫我师兄。”季玄看着他,道:“我担不起师兄这个称谓。”   师兄师弟实在是太亲昵了,不适合他们两个人。   默了默,冷天鸣苦笑了一下,道:“季玄,你调查出了什么?”   “死者并非周麟。”他指尖往桌上一点:“而是周麒。”   冷天鸣大惊:“什么?”周家闹的那么凶,孩童的尸体不知被查验过多少次,日前才下葬,怎么可能连人都弄错了?   而如果是周家有意糊弄,有意调换身份,又咬住他们不放,就代表这其中另有隐情。   办案最怕遇见这类案子,因为太悬。若周家一口咬定死者就是周麟,而周麟又已经下葬,他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刨坟吧?   眸光敛起,冷天鸣问:“你有什么证据?”   “这件事说来奇妙,我今天遇见了一个疯女人,而那人正是死者的生母,故此我知晓死者并非周麟,而是周麒。”   季玄说的话,冷天鸣是深信不疑的:“若果真如此,就更加的复杂了。同为周家子,为何还要交换身份?且周家其他人竟也没有人疑心?抑或他们并不知道?”   “这些暂时还不知道,需要我们自己去调查。”宋秋兰已经疯了,从她嘴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季玄身上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可以就事论事。当他讨论案情的时候,就可以先把一切私人恩怨抛开。   他对冷天鸣道:“这个女人我已经擅自做主留下来了,施小然告诉我,她身上有伤痕,有些是被人打的,有些像是翻墙跌倒的,所以我猜测周家人其实已经软禁了她。”   “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这些事情我今晚会派人潜入周家调查,这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腾出一间房间,给她住。”   “好,我安排。”   点了点头,季玄正准备走,又忽然回过头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暂时不回去了,微服私访。”他看了季玄一眼,继续道:“放心,我和你们的路线不一样,周家一事了结,就会和你们分开。”   其实师兄,早就希望他离开了吧。   季玄没有说话,心头微滞,但最终还是开始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却被冷天鸣叫住了:“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陈非会随我一同私访。”   “什么?”季玄微愣,继而问:“那么下一个押解官是谁?”   “没有了。”   “什么?”季玄怀疑自己听错了。   冷天鸣道:“你还不清楚吗?这件事结束之后,朕就放你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是时候该了解了。”   他说的是他和冷云轻之间的事情,却被季玄误会成了他和十三。   季玄道:“你如何对你的朝臣交代?”放走异国皇子,即使是皇帝,也是不容饶恕的大罪。   冷天鸣笑了笑:“早也是这样,晚也是这样,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还能为了我去死不成?”   那当然是不成的,季玄心道。   见季玄沉默了,冷天鸣继续道:“我的确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我不后悔,师兄,如果你要恨我,就恨吧。”   他知道,自凤璃不复存在之后,季玄一直活在痛苦之中。若是能够痛痛快快的恨他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这个师弟又百般自作多情,让季玄时常限于要不要复仇的挣扎之中。   若是恨他可以让季玄轻松一点,那就恨他吧,越恨越好,哪怕是杀了他,也无所谓。   闻言,季玄笑了:“我当然恨你,无时无刻不在恨你,可恨你又有什么样?我的父母兄长能回来吗?”   他转身,正面对着冷天鸣:“我很不愿意去恨你,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他其实也喜欢你,但若是真的换了他,你们两个人只会更加痛苦。”   “你记住,你的师兄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季玄,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人。所以,收起你的痛苦,把这些精力用在处理国事上,让傲龙国国民不要歧视凤璃国的子民,做到这些,或许你的师兄,会原谅你。” 第34章 再进县衙   冷天鸣坐在书案前,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季玄说的话。师兄说的,或许真的是对的。   他自小便励志做一代明君,他的兄弟在他眼里就是才干胸怀皆比不过他,所以他不择手段登上了皇位。   可坐在这至尊宝座之后呢?他干了些什么?纠结于情爱之事,既然这般放不开,那么为何当初敢去伤害心爱之人?   若是真的胸怀大志,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城发来的急报一封又一封,如今朝堂上还不知是怎样个混乱法,可他却愁于如何修复师兄弟之间的关系。   真是个昏君!贪色又无为!   一番警醒,冷天鸣自嘲的笑了:“师兄啊师兄,你总是如此的沉静。”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季玄都不会激动到失了心智,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对的决定。   哪怕在师兄弟关系如这般僵持不下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依旧是黎民百姓。或许他真的是错了,也许师兄才是真正适合做帝王的人。   但转念一想,师兄太重情,无法绝情,便无法成就帝业。   “呵,难道我便绝情?”自嘲一声,冷天鸣提起笔:“且试试吧,或许我真是个绝情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季玄看见陈非,下意识问道:“你怎的在这里?”又蓦地反应过来是他叫陈非过来的,又道:“这里只有一张床,不介意晚上与我同睡吧?”   “自是无妨。”陈非答道。两个男人一起睡觉,当然没什么好介意的,若是避讳,便是矫情了。   季玄点点头:“你若是不愿意,便只能打地铺了。”   陈非一愣,继而又想这是季玄暗示他,其实季玄并不愿意两个人挤一张床,于是道:“若你不方便或是不习惯,我打地铺也无妨。”   “没什么不方便的,地上冷,睡床上就好。”见陈非似乎要退缩,季玄道。   他面上表情十分的平淡,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真的毫不介意。   心念一转,陈非道:“我马上就要走了。”   “我知道,冷天鸣告诉过我了。”季玄道:“你想走吗?”   陈非想了想,笑道:“君要臣怎样,臣便怎样。”   “我问的是,你愿不愿意走,你心里怎么想的。”他好不容易对一个人有了些感情,哪怕并不是十分的明确清晰,也不愿意放他离开。   “不愿意。”陈非如实道。他心中想的是,如这般忽然间抽身离开,与逃避无异,他并不愿意做一个逃兵。   季玄看着他,笑了:“很好,总算是还有个人真心待我。陈非,若我并非凤璃皇子,你可还愿意认识我?”   他说的认识,当然不单单指见面而已。   陈非不假思索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皇子了,而凤璃,更是不存在了。”   “我明白了。”季玄坐在了他旁边:“若我们不是这样的身份,是不是能够更加亲密一点?”   若他不是囚犯,只不过是个普通人,那么他与陈非接触时,是不是就不必有那么多避讳?   陈非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问你,你当真那么留恋那个女子?”可以为了她而一辈子不娶妻,想必当年是十分相爱的。   “其实也并没有多留恋,只不过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应当做到,特别是她已经因为我去世了。”   若那位姑娘没有去世,而是另嫁他人,陈非说不定真的会娶施小然。但是她却去世了,因此陈非心里便增添了一股愧疚感。   季玄点点头:“如此,其实也好。”   陈非一愣:“我以为你会劝说我娶妻。”   “一个人若真的想要娶妻,不必别人劝他也自然会娶,若不愿意,强迫他娶妻之后,岂不是害了被娶的那位姑娘?”   陈非以为季玄说的十分有理:“的确,我不能去残害人家姑娘。”   “季公子,陈大人,施姑娘失踪了。”陆羽在门外说道。   “失踪了便失踪了,不去禀告你们主子,告诉我们有什么用?”季玄语气冷淡:“如此任性,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可以不着急,陈非却不可能不着急。不管怎样,按着他们往日的情谊,施小然多多少少也可以算是他妹妹。   妹妹失踪了,做兄长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你仔细说说怎么不见的?”陈非一边问一边急切的往外面走去:“她马上就要见到许璐了,不可能是自己离开。”   原本季玄并不打算管,见到施小然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施小然摸打滚爬这么多年,必然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是听陈非这样一说,他担心陈非冲动坏事,立刻便追了出去:“等等,我同你们一起去找。”   陈非怀疑是何灵派人绑架了施小然,季玄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还是跟着他来到了县衙。   两个人正在被通缉,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入,只能模仿梁上君子,悄悄潜入。   原本并没有指望可以得到什么消息,谁料想却真的探听到了施小然的下落。   “其实施姑娘平常对咱们不错,这回要不要救她?”两个衙役躲在人迹罕至的一处低声商议着,完全没有发现就躲在他们不远处的季玄和陈非。   一个人道:“我自然也想救,但这回县太爷插.手了,而且三哥说了,这次谁都不许管,管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另一个人说道:“可咱做人得讲义气,上次你媳妇病了,你忘记是谁拿的钱了?”   一个人咬咬牙:“唉,算了,这次豁出去了,不能见死不救,窝囊着回去,我媳妇也瞧不起我。”   “那咱们想想怎么救,光凭咱们两个人,恐怕人手有点不够。”   季玄用眼神对陈非示意,然后自己走了过去:“二位兄弟。”   “谁?”两个人反应还算利落,站起来刀便□□了一半。   “自己人自己人。”季玄解释说:“我也曾受过施小然施姑娘恩惠,今日听说她被抓了,特地赶来救人,适才正好听见两位兄弟的谈话,这才敢现身。”   两位衙役狐疑的互相看了一眼,季玄继续道:“我既无法从二位身上取走什么,又无法从二位口中知道什么,若我是骗你们的,又有何意义呢?”   季玄的话无懈可击,两位衙役相信了他:“在下春喜。”   “在下秋来。”   “二位兄台辛苦了,在下的姓名不便告知,还望海涵。”   春喜道:“无妨,现下救出施姑娘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这县衙官兵虽算不得多,可也不少,兄弟你既然能来去自如,想必是江湖上的某位大侠吧。”   “不敢当,略有名气而已。”季玄微微一笑,倒真有几分高人风范。   秋来道:“既然有大侠相助,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来,待会儿我支开看守的官兵,大侠你就和春喜进去救人。”   季玄点点头:“此计甚好。”   见季玄与另外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陈非便想现身,却又想起季玄来之前便告诉他,如果发生了什么情况,没有他的指示,不要轻举妄动。   想了又想,陈非终究是按捺下了心中的情绪,只暗中跟着他们。   季玄随着春喜秋来两个人绕小路走到关押犯人的地方,春喜上前去搭话,他们两人躲起来。   看见春喜带着那衙役走了,秋来道:“大侠,我没什么本事,待会儿打架什么的,都要靠你了。”   “放心吧,十个人之内没有问题。”凭他现在的本事,莫说是十个人,便是百十个人围着他也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   得到了“大侠”的保证,秋来心里安定了不少,便带着季玄往里面走。   牢房越往里越幽暗潮湿的。这样的一个环境,莫说是犯人,便是狱卒也往往会逐渐变的暴虐。   所以狱卒都是轮班,一共三四批,一批也就七八个人。比较有栅栏围着,犯人又出不来,主要起一个通风报信的作用而已。   一路走过去撂倒了五六个人,不知不觉到了最深处。   “大侠,施姑娘就在前面。”秋来看了看周围,仿佛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干什么,害怕起来:“你……你自己去吧,要是被人发现我干这事儿,我就死定了。”   季玄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体谅的点了点头:“你出去吧,看见有人进来记得提醒我一声就行。”   “好,谢谢大侠。”秋来急忙跑了出去。   一个人往里面走了几步,季玄停了下来。这地方很不对劲,但是若是要问他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他也说不出来。   又走了几步,季玄猛的回过头:“谁?出来。”   难怪他说有什么不对,原来就是因为有人跟着他,而且这个人绝对不是陈非。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已经发表了,为了避免混乱,另开《蜜糖番外》,有意向的可以看看,收不收无所谓,当然收了更好(^~^) 第35章 断袖   “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没想到还是我太年轻啊。”一道陌生的男声传了过来,接着袍子的一角,紫色纹云。   季玄猛然间知道了这个人是谁,出口道:“韩琪,你设计我?”   “不然呢?”韩琪从黑暗中走出来,自己反倒是疑惑了:“我到底该说你这个人聪明,还是愚笨呢?”   周围逐渐亮起灯笼,直到可以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他扇子一下下在自己手上拍着:“若是你聪明,你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若说你愚笨,你没见过我,却又一下子猜中了我的身份。”   韩琪露出为难的样子:“到底该怎么办呢?”   季玄笑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不管他愚笨还是聪明,此刻都已经被你们捕获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好,说的好,我忽然间有点喜欢你了。”韩琪往前走了几步,竟然也不怕季玄会挟持他:“毕竟你长相还是很好看的,我从未见过比你更美的人。”   季玄眸光微闪,情绪转瞬即逝。他暗暗握了一下拳,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韩琪继续道:“原本我是想杀了你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能浪费了,身段也不错。”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季玄:“这样的一个人物,也难怪隋帝拼死护你,这样吧,今晚你来服侍我,以后便不再找你麻烦了,如何?”   季玄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韩琪竟是个断袖,看来此行非虚。   “不好。”   “为何?”   “我怕你太娇嫩,禁不起我的折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季玄现在死到临头还敢挑衅韩琪。   韩琪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有人对他这样说,第一次这样说话的人,已经奔赴黄泉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正当韩琪这样想的时候,季玄说出了第二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笑,是因为你早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那样很舒服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倒不介意试一试。”   以前娱乐圈打拼那么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见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在陈非面前正经,在冷天鸣面前严肃,而在这个韩琪面前,不需要避讳。   说不定越往肮脏的地方说,韩琪会越兴奋。   季玄说话态度很诚恳,相当的诚恳。韩琪这次听了却笑不出来了。季玄这是明显的将了他一军,不管怎样走都会伤及男性尊严。   但是看了看季玄,这样的人物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如果就这样直接杀了,岂不是可惜?   天人交战一番,韩琪道:“把他绑了,绑到我房间里去!”敢挑衅他,就要付出代价。   季玄对他的反应也并不意外,由着衙役绑了,然后被塞进一个马车。   纵然全身无力,他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因为他知道,陈非知道他的情况。   他唯一害怕的情况就是,陈非会冲动的出来劫人。好在一直到达目的地,陈非都没有现身。   陈非是眼睁睁的看着季玄被人塞进马车的,看见这一幕,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紧接着看见一位俊秀公子和何灵一起走了出来,他欲下去救人,却忽然忆起季玄曾交代过,出事切莫慌张,先回去搬救兵。因为他们两个人即使再厉害,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样想着,陈非没有下去,而是回来禀告了冷天鸣。   听说这个消息,冷天鸣立刻断定那个俊秀公子就是那天来找过事的韩琪。   他道:“陈非,你带三个人,去巡抚家中,务必要把季玄给救出来。”   “三个人?”陈非踌躇着道:“会不会不够?”   冷天鸣道:“加上季玄还有你,就是五个人,你觉得还不够吗?”   他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打仗,难不成还要千百人的往前冲?虽然他喜欢师兄,可也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见隋帝声音沉了一些,陈非立刻接旨道:“是,臣遵命。”   带着三个人出去,到了韩府之后,四个人便开始各处搜索季玄的踪迹。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实在是太好找了,因为不时有人往那间屋子里送去一些物什,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用的。   季玄与韩琪都在这个房间里面,韩琪抚摸着他的脸,说道:“美人,你说我们是现在做呢?还是晚上再做?”   季玄颇为淡定的笑了笑:“做要讲究意趣,意趣到了,才能更为享受,此刻外面守着人,房顶上蹲着人,可以说十面埋伏,哪里能尽兴?”   “美人说的是,那我们就留着晚上,换个清静的地方,如何?”   “甚好。”   韩琪忽然间找不到绑住季玄的意义了,原本季玄的武功就已经被药物暂时制住了,绑住只是为了不叫他反抗。   可是现在看来,季玄压根就没有反抗的意图,不仅没有,反而还有些期待。   若是这样,还绑着他做什么?   虽然这样想,韩琪却也没有立刻给季玄松绑,而是先加以试探:“你不排斥断袖?”   “我自己就是断袖,还排斥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与隋帝的那点事情?”   这些韩琪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他继续道:“所以其实你早做过对吧?”   季玄未置可否,韩琪便只当他默认了。   “虽然你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我也不在乎,想不到死了一个小的,却来了一个大的,这买卖不亏。”   韩琪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笑。   季玄看着他的样子,剑眉蹙起。死了一个小的?难不成他说的是已经死去的周家孩童?若果真如此,为何韩琪要涉足这件事情,便解释的通了。   但是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还得引诱他说出更多的话才行。   “死了一个小的?”季玄看向他:“韩公子口中小的是谁?”   韩琪道:“周麟,那可真真是个好货色,就是年龄太小了一些,原本还想着他年龄小,说不准能多陪我几年,没想到就去了。”   说起周麟,韩琪脸上还是有些惋惜之色的,但等目光再次落在季玄脸上,他那点惋惜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比他更加出色。”   季玄依旧是十分淡定:“必定让韩公子尽兴,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说出去?”   “看来你还是愚笨,整个清水县乃至整个省都是我韩琪的天下,你说出去有什么作用?莫非我爹还能让我去坐牢不成?”   “难道你认为除了你爹,没有人能管你了?”   韩琪大笑:“你说说,还有谁能管我?天高皇帝远,哪怕是隋帝他也管不着我。”   只可惜天高皇帝并不远。   原本房顶上蹲的是有人的,现在还是有人的,只不过已经变成了陈非等四人。   所以方才季玄与韩琪的对话,他们全部都听见了。   陈非欲下去救人,陆羽却拉住了他,示意时机还没到,他只能按捺着性子看着,心里已经焦急的不得了。   幸好他们来的早,若再晚上一会儿,说不定季玄就已经被韩琪给……想到这个可能性,陈非脑中竟然涌现出了季玄□□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陈非连忙甩脱了脑中的不正当的思绪,集中注意力观察着房间内的情景。   季玄还在套话。他道:“你好男色,便随便霸占男丁,而碍于你的权势,当事人不敢反抗,家人不敢泄露?”   “正是如此,所以,你的做法最好和他们一样,不然我有时候,也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韩琪倒是丝毫不在乎暴露出了自己的罪行,反正这里没有可以拿他的人。说吧,说的越多越好,他有些迫不及待看季玄生气,如何反抗的样子。   因为一个人如果太乖的话,也是没有意思的。   季玄笑了笑:“自然,我也不是个傻子,只是我好奇心有些重,我想知道,这些年,你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美人啊,你已经问了我这么多的问题了,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韩琪勾了勾唇:“这样吧,现在开始 你问我一个问题,亲我一下。”   季玄走上前,骤然抱住他的腰,趁其不备在他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可以问了吗?”   “这样也算是吻?”韩琪摸了摸脸颊,显然是不满意。   他演了很多戏,但是其实对于接吻,他还是很排斥的。他道:“凡事总得循序渐进,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好,我告诉你,这些年没有哪一个月我不做坏事,没有青年男子看见我不逃命的,满意了吗?”   韩琪说着,得意的扬起了下巴,似乎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而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迹。   而上面的陈非,这看见季玄亲韩琪的那一刻就差点跳下去了。这个人怎么……怎么如此随便?   他面对的是一个男人,既然一点也不排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陈非:为什么初吻不是给我?难道这篇文不是双洁?   作者:双洁???不是早说过了他是影帝吗?不是早透露出了他早就睡过很多人了吗?   季玄:……说起来,我穿过来之后就一直素着,这件事怎么解决?   作者:咳……遇见小受之后双洁,没有毛病,溜了溜了   本作者认为,不过是刮了下脸颊,不能算作吻……对吧……而且人家还是影帝…… 第36章 中毒   匪夷所思间,季玄又道:“果然是清官未必不养纨绔,世风日下啊。”   “纨绔爷也有纨绔的资本,闲话少说,美人问题已经问完了,现在我们该玩儿点游戏了吧?”   韩琪邪邪的笑着,若不是之前季玄说了那番意趣的话,他此刻就要现场演一部动作片了。   但即使不能做,也可以先弄点别的事情来讨福利。   看见韩琪嘴角不正经的笑,季玄心内暗道不好,怎的陈非还没来。   “美人,你莫不是怕了?”   季玄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只是……”他看了韩琪一眼,再一次说出了之前那句近似挑衅的话:“我只是担心你娇贵的身体承受不住。”   韩琪脸色微变,继而笑道:“嘴硬可不是个好事情,不如让我来尝尝你嘴唇到底是硬还是软吧?”   陈非再也控制不住,跳了下去:“住手!”   其实韩琪根本也还没有碰到季玄,他一愣,旋即走到陈非身边,笑道:“我还琢磨着,怎的你们速度如此的慢,原来早就来了。”   至于陈非有没有看见方才他亲韩琪那一幕,季玄并不在意。没看见挺好,看见了也挺好,他正好可以试探下陈非对他是个什么意思。   “你还笑的出来。”陈非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方才明明看见季玄脸色有一瞬间也变了,现在却和没事一样。   季玄道:“死里逃生为何不笑,倒是你们,早来了为何不下来,非要看我笑话不成?”   “我觉得你挺享受的。”陈非面色微动:“方才不是还亲了他吗?”   “逢场作戏,你不至于连这也看不出来吧?”季玄又一指已经被陆羽打晕绑起来的韩琪:“冷天鸣可说了怎么处置他?”   陆羽回道:“主子说了,只要把您救回去就可以。”   季玄点了点头,沉吟道:“把韩琪带走,还有,你们谁能解我身上的毒?”   他现在武功还没有恢复,若是要走……岂不是得被人背着?   “季公子,我们没带解药来,只能等回去再解毒。”   陈非道:“我带你出去便是。”   “那便这样吧。”若是陈非背他……感觉似乎不错?虽然这样有些伤男子尊严,但也是好不容易才能有的一次肢体接触。   况且,在自己看上的人面前,要什么面子,能增进感情就行。   加上季玄韩琪一共六个人,六个人从房顶上走。季玄伏在陈非背上,鼻间全是陈非的气息,一时间他竟有些心神荡漾。   其实也不怪他,原本韩琪给他下的药里面就掺杂了些不可言说的成分,现在跟他身体接触的这个人还是他看中的,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陈非开始没注意,但后来就觉得不对了。心下一沉,心道马上就到家了,忍一会儿就行。   但情势似乎愈演愈烈,陈非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季玄,你做什么?”   他若是女人,或者是个秀气的文生公子,季玄有这反应也就罢了,但他偏偏不是。虽然不至于三大五粗,可全身上下也十分劲瘦。   季玄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低哑着声音道:“我中毒了,你忍忍,等到家就让人给我解毒。”   他纵使再禽兽,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起什么异样心思,而且还如此剧烈。陈非也明白这一点,只能加快了脚步,只求快点到家。   六个人仗着自己轻功好,也没有准备马匹,就这样一路跑了回去。   到家之后,季玄有些尴尬:“这里有没有太医?”   看了一眼季玄,他们便都明白了,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陆羽道:“我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过来之后,把了脉,开了药。这韩琪的药虽然厉害,但太医毕竟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东西没见过,所以很容易就解了。   但是古代与现代最大一个区别就是,熬药时间长,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没有内力也就罢了,并不碍事,但体内那种火气就很难忍了。季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希望自己可以昏厥。但虽然体内火山爆发,面上还是平静无波。   过了一炷香,季玄问道:“药还有多久才能熬好?”   陈非道:“还有半个时辰,不长。”   “……或许吧。”   又过了一会儿,季玄闭了闭眼:“你出去。”不能找人解决,他自己先解决下燃眉之急也行。   陈非是个死脑筋:“你怕尴尬?放心,我不看你。”   季玄叹了一口气:“罢了,遇见你算是我倒霉。”   说完,他喝了一杯茶。   看见季玄有那么一瞬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陈非顿悟,看了季玄下面一眼,脸色微红:“我出去,帮你在门口看着。”   “谢了。”   陈非走出去,一拍脑门。心道自己方才怎么就那么死板,连男人之间的这点事也不明白了?   正兀自叹息着,便看见冷天鸣过来了。陈非是个好心人,可好心不长心,就常常会办了坏事。   看见隋帝,他心想着季玄这会儿不方便见人,于是自己迎了上去:“臣陈非拜见隋帝。”   “起来吧,我师兄怎么样了?”冷天鸣并不知道季玄中了什么毒,只是听说先回房间了,以为很严重,便来看看。   陈非如实道:“情况不是很好,不过马上就可以解决了。”   冷天鸣皱眉,准备进去看看,却又被陈非拦住了:“季玄他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见您。”   “让开。”师兄能有什么情况是不能被他看见的?这样想着,冷天鸣便推开了门。   季玄衣冠整齐,端端正正的在床上坐着,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反倒是陈非低下了头,他方才说季玄不方便见隋帝,可现在这情况……唉。   “陈非,你不是说师兄不方便见我吗?”   季玄道:“这事不怪陈非,是我不愿意见你,所以叫他这么说。”   “师兄为何不愿见我?”   “说来尴尬,韩琪乱嚼舌根,说些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因此不想见你。”   冷天鸣若有所思:“师兄以为是因为我,所以才有这些谣言?”   “难道不是吗?”季玄反问,顿了顿,又道:“不过怎样都无妨了,胡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季玄: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希望有解药   陈非:你想做什么?   季玄:我有另外的方法解毒,且比这个更好更环保   陈非:什么办法?   季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小叶酌[举手]:我知道,我说   季玄:嗯?   小叶酌:我……我还是不说了,你们自个体会去吧 第37章 感情线进行中   打量季玄一眼,冷天鸣道:“陆羽说师兄你受了伤,伤到哪里了?”   轻咳一声,季玄道:“无妨,一点小伤罢了,想必师弟身为一国之主,事务繁忙,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冷天鸣眸光沉了沉,心下黯然。即便是他没有任何逾距,师兄也还是不愿意见他,可能是他以前真的伤师兄太深了吧。   “那么我告辞了。”   陈非侧身让出道路,躬身施礼:“恭送隋帝。”   冷天鸣走后,季玄难耐的闭了闭眼:“陈非,你也出去。”   “好,你……适度一点,那个做多了也不好。”   季玄:“……”   他一边替自己抒解,一边思索着,莫非他平时给陈非留下了纵.欲过度的形象?可这不应当,平常他应该并没有做什么事被陈非看见才对。   季玄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支撑一时,不想这药性极猛,不管怎样就是在手里出不来,下面简直快要起火。   他自出事到现在,对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克制到这个地步。若是那药还熬不好,他今天只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这样死去,真是够丢脸的。季玄满天大汗的思索着,如果自己硬撑着,可以撑多久。   听见房间传来一声异响,陈非立即推开门跑了进去:“季玄,你怎么了?”   “陈非。”虽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季玄还是勉强可以辨认来人:“打晕我。”   如果不能忍,那么睡着了应该是最舒服的吧?   陈非虽然没有经历过,可也耳闻不少。看季玄一副狂躁的样子,就知道是药性太猛。   “砰”一个茶壶被季玄撞到了地上,桌子也左摇右晃的,陈非冲上去欲图握住他的胳膊:“季玄,你镇定一点。”   脑子里十分的混沌,仿佛湖水骤然沸腾,风沙忽然扬起来,昏昏沉沉却又好像无比清醒,无比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洪水满塘,一触即发。   “季玄,药马上就熬好了,季玄!”   “非,”仿佛看见了救命的稻草,眼中迸发出猛兽看见猎物时的光芒,季玄蓦地扼住那人的后脑勺,欺身上前,攫住了那人的唇。   陈非脑中“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崩塌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旋即打晕了季玄。   季玄昏倒好久之后,他才楞楞的反应了过来,他刚才竟然亲了他?他们是两个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不,应当说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即使是中毒了,季玄也应该是知道他是谁,不应该对男人有反应才对。   然而他想起之前看见的,季玄和韩琪的那一幕,又觉得季玄应当是不排斥男人的。似乎不仅仅是不排斥,甚至已经到了任何男人都可以接受的地步了吧?   如此想着,陈非苦涩的笑了一下。若换做是他,亲完别人之后,是不可能像季玄这般风轻云淡的。   等待会儿季玄醒过来,应该也会如对待韩琪一样,只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吧?   明明这样是最恰当的一种处理方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非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虽然与男人有了那样的亲密接触,似乎自己也并不反感?   “季公子,药熬好了。”有人在门外道。   陈非打开门:“药给我吧。”   这人是太医身后一个打杂的,也算是半个徒弟,知道这药的厉害。他瞥了一眼屋内,问道:“季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陈非皱了皱眉:“情况不太好,不方便见人。”   那人看了看陈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便走了。   陈非未做它想,只道那人了解药物的厉害,所以以为季玄正在做那种事情。低声叹了一口气,他便把药端了进去。   季玄还在地上躺着,方才陈非脑中思绪混乱,竟忘了他还在地上。   看了看季玄,陈非犹豫着要不要把他背到床上去。可想了想刚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一触碰到季玄自己便会思绪万千,且思考方向完全不受控制。   踌躇一番,陈非将季玄扶了起来,端起药碗才想起来这碗很烫,就这么喂下去季玄会被生生烫醒。   想了想,最终陈非还是把季玄抱到了床上,他可以感受到,季玄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   端了药汤过来,拿勺舀了一口口的喂,陈非恍然有种自己变成了小女婢的感觉。   自己这种感觉委实匪夷所思,陈非不禁有些唾弃自己。堂堂铁血男儿,不过是被人亲了一下而已,只当被蚊子叮了一下也就是了,可他现在却像个女人一样想东想西。   季玄药喝了一半,便慢慢转醒了,睁开眼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猜测着道:“陈非,药给我,我自己来吧。”   作为一个男人,他并不习惯喝药被别人喂,即使面前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   陈非自然也不想喂他,便将药碗给他了。季玄刚才已经服了一半的药物,但是中药见效慢,其实体内依然火龙流窜,只不过比方才好了很多。   把这半碗药也喝下去,季玄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瞥了陈非一眼,温声道:“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陈非暗暗想道:季玄果然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我才会纠结。   他道:“无妨,我知道你本无意。”   季玄挑眉看了看他,心里那股邪火还在,话便这样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无意?或许我就是故意的呢?”   陈非一时无言,半响才结巴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那我与冷天鸣又作何解释?”季玄再次挑了挑眉,声音忽然压低了一些,却是意外的带着一股子慵懒:“或者,要我做些什么你才相信?”   话落,不待陈非反应过来,他便再次按住他的后脑,将人推倒在床上。   “你……”陈非面色一红,因为这人竟然……两股间那个物什竟然还是硬的。   见对方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陈非蓦地惊醒,喝道:“季玄,你疯了吗?!我不是女人!”   “没疯,我现在很清醒,你马上就要走了对吧?”季玄悠悠一笑,眼神里闪烁着些陈非看不懂的光芒。   虽然陈非武功不错,但现在在在床上,陈非根本毫无经验。而季玄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功力恢复了一些,加之经验十足,轻而易举的便锁住了陈非双手双脚。   “别动,说不定我一会儿还可以平静下来。”季玄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虽然他很想这样做,但是他知道如果现在这样做了,陈非可能会恨他一辈子。   听见他这么说,陈非果然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死死盯着季玄,防止他做什么。   季玄把脑袋放在他脖子旁边,哑声道:“别那么瞪着我,会让我忍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期末考了,啊啊啊啊啊!平常不学习的我感觉要挂科了QAQ 第38章 误会?   陈非僵着脖子,冷汗涔涔而下,连动也不敢动不了。   过了一会儿,季玄起身,喝了口凉茶,而后看向陈非。眼皮轻轻掀起,底下眸子过于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意又仿佛不在意。   他声音也和平常一样,问道:“现在你有何感触?”   陈非已经从床上翻身站了起来,脸色有些红,道:“那药毒性太重,你可能是暂时疯了。”   他并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因为若季玄真的对他有那个心思,他无法回应。   见陈非摔门而出,季玄意味深长的笑了。既然没有打他没有骂他,那么不管怎么说,陈非对他总该也有几分情意的。   陈非出来后,无意间看见陆羽在门旁边站着,正在发愣。看见陈非,陆羽欲言又止,最终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转身走了。   “回禀隋帝,季公子身上毒性已解,现在已经没事了。”陆羽半跪在地上道。   “究竟是中的什么毒?”   陆羽犹豫了一下,如实道:“那韩琪看上了季公子的容貌,所以下的药是促成鱼水之物。”   冷天鸣写字的手顿了顿,放下笔道:“所以他和陈非在屋里做什么?”笑了笑,他有些嘲讽的道:“其实便是不熬这解药,也无妨吧?”   陆羽低头不语。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作为一个下属可以多话的。   “你退下吧。”   行了个礼,陆羽正准备离开,冷天鸣又道:“叫陈非过来,朕在大堂等他。”   “是。”   陈非到了大堂之后,跪地行礼:“隋帝找微臣何事?”   “陪朕审案。”冷天鸣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人将韩琪压了上来。   韩琪还在昏着,拿冷水一泼,他立刻就醒了:“谁?哪个活腻了敢泼我?来人,快来人……”   想伸手把脸上的水擦干净,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他俨然是被五花大绑的状态。   冷天鸣抬手示意,后面有人将他扶跪了起来:“消停点,这是我们主子。”   韩琪抬头一看,只见上首一人正襟危坐,端的好相貌好风姿,他心里那点龌蹉的心思又泛滥起来了。   这个人虽然没有季玄那厮姿色好,却胜在傲骨天成,若是这样一个人能雌伏在自己身下,真是死也值当了。   他诞笑道:“这就是你们主子?就算是喜欢本公子也不必这么性急吧?看着长相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冷天鸣脸都绿了,这人竟如此狂妄大胆没有教养。素闻陕西巡抚铁面无私,断案分明为人正直,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放肆!”陈非脸色一变,抽出腰刀横在了韩琪脖子上。想到这人还轻薄了季玄,陈非心里又是一股子无名怒火,手上不觉也就用力了些。   脖子上一阵刺痛,韩琪立刻不敢动了,他这才察觉事态的严重性:“你……你们是谁?”   冷天鸣道:“日后你自会知道,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与周家亡子周麟是何关系?”   “他是我看上的人,你们害死了他,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提起周麟,韩琪周身的怒气又上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   冷天鸣点了点头:“好,你说周麟是你的人,可有什么证据?”   韩琪冷笑一声,眉眼间尽是得意:“那小不点肩膀上有个星星形状的胎记,这点没亲近过总不知道吧?”   想到那个死去的小孩,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再看看韩琪,陈非气从心头来,狠踹了韩琪一脚:“这事儿有什么可得意的?混账!”   “爷我痛快,你管得着吗?”韩琪被踹了一脚,眼神却是更加的阴狠,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陈非看着不舒服,又猛踹了他一脚:“你看我今天管得着管不着。”   若不是因为隋帝还在这里,陈非必定不会这样轻易饶了这种败类。   “陈非,适可而止。”看见韩琪在地上滚了几圈,再起来嘴角已经挂着血了,冷天鸣才出声阻止。   对于韩琪这类人,他自然也看不惯,且韩琪犯下的罪行,按律当斩。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韩琪的罪行,所以还不能杀他。   陈非抱了抱拳,退至一边:“是。”   “韩琪,最后一个问题,是何人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你就不怕你这些罪行被你父亲韩金知道?”   韩琪瞪大了眼睛,笑的阴狠:“父亲?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但是他就我这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能杀了我?”   他仰仗的,就是韩金对他这个儿子却是一味的溺爱。当然韩金虽然清官名声在外,实际上却也并不怎么清白,不然也不可能也万贯家财来养韩琪这个纨绔子弟。   “好啊,不想我傲龙国官场竟是这样,对百姓清如水明如境,好似一片赤胆忠心,而在家里却宠出这样的儿子。”   冷天鸣摇着头一笑:“罢了,带下去吧。”   韩琪被带下去之后,冷天鸣道:“韩金这个人还得细查,陆羽,你带人去查,朕给你一天的时间。”   他本不想暴露身份,但是事至如今,不想暴露也得暴露了。官官相护,若他不出面,这事儿就无法解决。   “是。”陆羽领命而去。   “陈非,你与季玄进行到哪个地步了?”   “……?”陈非一时未反应过来:“隋帝何意?”   冷天鸣笑了笑,道:“你怕什么?若你与季玄当真情投意合,朕也不能说什么。”   陈非当即跪下道:“臣不知隋帝何意,臣与季玄只是解差与囚犯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干系。”   “当真?”   陈非沉声道:“当真,若有一丝欺瞒,臣愿当场自刎。”   “朕相信你。”怕陈非真的为表忠心,当场自刎,冷天鸣说道。   “臣拜谢隋帝,臣告退。”   出了屋,陈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为何隋帝会这样问?莫非是陆羽对隋帝说了什么?也对,陆羽是隋帝的暗卫,自当听命于隋帝,汇报自己所见所闻。   这样一想,陈非觉得自己有必要与季玄谈谈人生。毕竟日后他们还要继续相处下去,若持续让人误会下去,当真是了不得。   这样想着,陈非又来到了房门前,却迟迟没有敲门。方才才做了那样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好该用怎样的语气与季玄说话。   他没有想好,季玄却是已经决定了表明自己的心迹。如今有了韩琪的供词,这桩莫名其妙的案子也就该完结了。   而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便要各奔东西,到了那时,不管想要做什么都晚了。 第39章 第一个夜晚   打开门,看见陈非,季玄一愣,继而笑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别忘了,这是我们二人的房间。”   他若不说还好,一说陈非只觉更尴尬了。施小然住着他的屋子,那么他和季玄今天便要同床而眠。   踏进屋内,陈非收起心绪,道:“季玄,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什么事?”季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忐忑。   陈非道:“隋帝怀疑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以后……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季玄眸光微闪:“收敛?也就是说,你不介意?”   “不,我们两个人不可能,你知道的,我发过誓此生不再娶妻。”陈非看着他道。   季玄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自然也不是你娶妻。”他叹了一口气:“今日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吧,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断袖,但是我不能否认自己对你的感觉。”   即将分离,若再不把心里话说出来,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季玄相信,陈非对他并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只不过因为陈非性格所致,所以即使他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也不会承认。   没想到会听见季玄的表白,陈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他自己对于季玄的感情,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默了默,陈非道:“也许是因为我们一路上走过来,一直没有女人,所以你产生一种喜欢男人的错觉,等过些日子你自由了,还是会喜欢上女人。”   “陈非,我说了,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断袖,但是我也无法否认自己对你的感觉。你若是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也绝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顿了顿,季玄直视着他,问道:“但是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没有。”陈非握了握拳,说道。或许他对季玄是有感情的,毕竟当季玄亲吻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反感,若换一个人他必然会觉得恶心。   但是如果他把这些说出来,他们两个人便会继续纠缠,这并不是他的目的。   就这样吧,不管有没有感情,就这样分开是最好的。并不是他排斥断袖,而是因为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隋帝虽然表面不说,但心内定然不悦。若隋帝不悦,那么季玄以后的路便很难走。   所以,他不能与季玄纠缠。   季玄猜不到陈非心中所想,只是听见陈非的回答,季玄苦涩的笑了笑:“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对我没有感觉是因为我的男人?还是因为其它?”   “不论你是男是女,我对你都没有感觉。”陈非不想给季玄一种他歧视断袖的感觉,因此才这样说,但落入季玄耳中便是另一番感受了。   若陈非仅是因为他是男子,那么还有尽力争取一下的可能。但若是因为其它,那便是改变不了的了。   心念一转,季玄眸光闪动了一下,问道:“今天我亲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陈非毕竟是古人,这种话直接问出来,他脸色还是红了一红。直到今天,季玄才发现陈非是个这么喜欢脸红的人。   他道:“没什么感觉。”   “不厌恶?”   陈非如实摇头:“不曾。”   季玄唇角勾了起来:“我明白了。”既然没有厌恶,那么陈非便不可能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如陈非般正直的人,不喜欢的人对他做这样的事情,他必定厌恶。   这件事就此放下,两个人都没有再提。一直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陈非道:“我此刻没什么睡意,你先休息吧。”   “你莫非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季玄眸光微敛:“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那样的人?”   “当然不是,只是我一时之间对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无法接受。”   “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季玄反问:“你已经拒绝了我,我们之间难道不是同以往一样吗?还是你自己有什么心思?”   这几句话可谓是步步紧逼,直把陈非逼的哑口无言,半响才道:“没有,睡觉吧。”   两个人睡在一起,彼此都是心潮起伏。一个强行忍耐着内心的悸动,另一个是满腹纠结,不知这关系日后该如何相处。   睡到半夜,陈非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季玄却站了起来。   他必须去洗个冷水澡,怕是禁欲时间太久,一不小心就上火。明明身边躺着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却不能做什么,真真是让人难耐。   这一夜季玄都没有回去,他在房顶上坐了一夜。原本以为与陈非同床共枕是一件十分畅快的事情,没想到在关系还没有确定的时候,是这样的难受。   次日陈非起来,一摸旁边,冰凉的。他心下沉了沉,洗漱完之后,走出门去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知道季玄在哪儿。   季玄此刻还在房顶,之所以别人看不见他,只是因为他在背着院内的一面半躺着。   白衣飘飘,面容俊美,端的神仙小憩一般,只可惜没有一个人看见。   陈非到处找了一遍没找到,便走了出来,打算去街上找。   季玄看见街上行人慢慢多了起来,之后又看见陈非,这才想起来时辰。   翻身起来,下了房顶,落到陈非面前,倒把陈非吓了一跳:“你……你躲在房顶上?”   “纠正你一个观点,我没有躲,你是出来找我的?”季玄唇角勾起:“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回去吧。”陈非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季玄相处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仿佛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放了。   季玄看着他无措的反应,乐了:“你紧张什么?”   陈非否认道:“没紧张,回去吧。”   “走吧。”知道陈非这个人禁不起逗,季玄说道。   两个人回到家,冷天鸣正在吃饭,看见他们两个人,道:“大早上你们干什么去了?”   季玄笑道:“我们两个人昨晚太激烈了,所以今天早上出去走走,透透气,说说心里话。”   冷天鸣心下微沉,却也知道季玄说的是谎话。早上陈非找季玄,这件事他们都知道,当然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了,这件事他也知道。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放弃师兄,就不应该再多说什么。眉骨微微敛起,他道:“既然已经说完了,就先坐下吃饭吧。”   与当今圣上一起吃饭,多么大的荣宠,可如今和隋帝做的这么近的,却是一位解差与重犯,这三人之间竟然还有感情纠纷,竟然还都是男人。   这样想着,季玄忽然间笑了,但是笑容很轻,不注意看几乎不会发现。他低声自言自语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季玄:作者出来,为什么我要在房顶上吹冷风而不是在房间里睡美人[男]?   陈非:你说什么?   季玄:没说什么   陈非:你在外面有了男人?!   小叶酌:(⊙x⊙;)   季玄:……我说的美人[男]是指你,不,等等,外面?那么你就是我的……   小叶酌:⊙ω⊙ 第40章 与你无关   桌子很大,所以他们三个人离的并不近,绕是如此,他说的话还是落入了冷天鸣耳中。   “师兄说什么有意思?”   季玄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讲了出来,当然隐藏去了感情部分。但他们三人心照不宣,自然也明白。   默了默,冷天鸣道:“都是缘分罢了,缘起便聚,缘灭便散,世间哪几个人不是如此,师兄又何必在意。”   季玄笑道:“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接着吃饭吧。”   一顿饭从头到尾,陈非都没有说上一句话。偶尔有什么话题,也是季玄冷天鸣师兄弟聊。   等吃完了饭,碗筷剩菜都撤下去,冷天鸣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没什么矛盾。”陈非抢先答道:“我们只是因为马上就要分散了,所以心情有些沉重。”   冷天鸣看向季玄:“师兄的心情似乎并不沉重,想法还有些如释重负。”   因为爱慕师兄,所以师兄的一举一动他都观察的十分仔细。虽然经历了巨大变动后的师兄与以往有些区别,但是他一颗心还是系在季玄身上。所以但凡季玄有情绪变化,他都能察觉出来。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爱慕以往的师兄。但这情绪也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师兄便是师兄,以前还是以后,都是他最爱的人。   “我心情确实不错。”季玄道:“因为我马上就要自由了,又怎么可能会难受?”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陈非的表情:“至于陈大人为什么会觉得我难受,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陈大人误解了我的某些玩笑话吧。”   就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不刺激一下陈非,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陈非闻言明显一震,紧接着道:“不好意思,的确是我误会了,臣告退。”   走了出去,陈非心里如被巨石撞击一般。玩笑么?原来季玄这个人,是这么轻佻吗?   原来他和韩琪一样,都只能让季玄去开开玩笑吗?原本,他还以为季玄真的是对他有感觉,自己反复纠结了那么久,可到最后发现那只不过是对方的一个玩笑,当真是好笑。   看着陈非走出去,季玄面色不改,冷天鸣却道:“师兄不追出去吗?”   季玄嘴角抽了抽:“追出去做什么?有些事情还需他自己想个明白。”追出去这种情景他演过上百次,从最开始的无数次NG到最后的看见背影就能调整出最适合的情绪,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现如今,他不想追出去,因为追出去就会忍不住想要用上表演技巧。自己的爱情,他希望是纯粹的。   一分钟之后,季玄还是追了出去。   陈非那个人死心眼,如果不追上去看看,还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陈非确实是个死心眼,连走路都不知道拐个弯,所以季玄出来便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陈非。他忽然间觉得,陈非的背影单薄了不少,整个人似乎瘦了。   回顾一路上的种种,似乎确实是陈非比较劳累。所以瘦了,其实也正常。   一边心疼着放在心尖上的人,季玄一边追了上去:“陈非,你做什么去?”   “与你无关。”   “你莫不是生气了吧?我方才说的都是假话。”季玄哭笑不得的道。   陈非:“我分辨不出你的真话与假话。”   “但我能分出你的真话与假话。”季玄扳过他的肩膀,直视着他:“你也喜欢我。”   陈非心里砰砰直跳,下意识反驳:“不,我并不喜欢你,我们两个都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你可听说过韩子高?”季玄道:“他们敢昭告天下,难道你连告诉我一个人都不敢?”   陈非道:“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而我们不是。”   季玄道:“陈非,为什么你不敢承认自己真实的想法?担心冷天鸣不许?”   顿了顿,季玄继续道:“可能因为我们马上要分离了,所以我情绪有些激动,希望我们分开之前,你可以认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去掩饰自己的欲.望,你活着不是为了假装。”   这点季玄深有体会,开始演戏的时候总是去假装,假装自己就是那个人,假装自己很高兴,假装自己很悲伤。甚至不拍戏的时候,也在假装,假装开心,假装满足,假装没有怨言。   后来他才明白,拍戏要不得假装,因为你假装的时候,首先已经默认自己不是这个人了,已经默认自己在走过场。   有没有用心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演技如何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完这些之后,季玄便离开了。陈非不是女人,对待他不需要软言轻语,低声下气的去哄劝。若真的这样去做,恐怕陈非才是会真的生气。   到了晚上,陆羽走进了冷天鸣的房间:“主子,已经查明了。”   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韩金表面上是青天大老爷,实际上却经常徇私舞弊,对自己的儿子更是包庇。   但因为官官相护,而且韩金这个人极其的聪明,一些小打小闹不打紧的事他给主张了,然后宣扬出去,青天的名号就这么来了。   再加上平常韩金这个人在别人的面前都是循规蹈矩的样子,所以他的名声一直很好,甚至于连他这个皇帝都被蒙骗了。   看完了卷宗之后,冷天鸣勃然大怒:“枉朕还想着这件事之后提拔他,不想竟是这样一个畜生,把这些证据交给陕西知府,让他上奏。”   虽然拿到了证据,但是还是得找个人去告发,皇帝不能是告发的人。   陆羽前脚走,季玄后脚就进来了。   季玄问道:“这件事是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因为抓了韩琪,所有的事情都要水落石出了。至于周麟周麒一事,待到公堂之上,把周家人叫上来与那妇人对质,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冷天鸣点头道:“对,快则明日,慢则后日。”他翻起一只茶杯,倒了茶:“师兄是舍不得什么人?”   季玄坐下,喝了一口茶:“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两情相悦又如何?一厢情愿又如何?最终到底怎么样,还是得听这位皇帝。   冷天鸣也喝了一口茶:“若是,我可让师兄继续服刑,若不是,师兄便自行离开。”   “何意?”   “师兄看看这个。”冷天鸣拿出一纸公文。   季玄接过看了几眼,神色微动:“又死了?”蓦地,他又笑了:“负责我的官员可真是倒霉,这一路上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了?我看我还是走吧。”   “那么陈非呢?”   “跟着我,他迟早也要死,与其如此,不如我独自逃命。”   冷天鸣拿着公文的手颤了颤,其实他知道,事情的根源在他这里。如果他不答应那人,季玄便永远不可能安宁。追杀一个人一辈子,那人绝对干的出来这样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第41章 结案   察觉到冷天鸣走神了,季玄还以为他又想起了以前师兄弟的某些事情,便道:“你放心,我如今已经不恨你了,便是死了也没什么,我活着本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等冷天鸣说话,他接着道:“不过苟活而已,告辞。”   以前是他太自私了,连累了太多的人却总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纵然冷天鸣灭了他的国家,也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而且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讲,他们做的是对的。   季玄离开后,冷天鸣将公文移开,拿出压在最底下的一封书信,是冷云轻派人送来的。   催他回皇城,若不回,必竭尽全力斩了季玄,尸骨不留。   能用如此狂妄的语气和他说话,也就只有冷云轻一个人了。可冷云轻握着兵权,不是普普通通仅有个虎符,而是他管理军队有十年之久,兵中之人早已对他心服口服。   这样的一个人,便是作为皇帝的他,也不敢妄动。纵使见了这样的一份书信,他也不能做什么。   提笔落字,一炷香后写毕,冷天鸣再看了一遍,方才让人送了出去。   若想周全季玄的性命,就必须把冷云轻安顿好,若要冷云轻满意,他必须做出些牺牲。   指甲陷进手心里去,冷天鸣却不觉得疼,有什么疼能比心疼更甚?   “主子,该休息了。”有人在一旁提醒道。   已经是深夜了,可冷天鸣还是在批改运过来的奏折公文。虽然人已经疲惫了,但他还是道:“你自去休息吧,朕批完就睡。”   “主子,您身体重要。”那人说着,端来了一杯茶,手覆在了他握笔的手上。   冷天鸣蓦地就清醒了,再一看那人,瞳孔骤然一缩:“你怎么来了?”   那人轻轻一笑,烛光下眸子里闪烁着些诡异的光芒:“皇兄,我怕你耽于美色,忘了回城。”   “我正准备明日连夜回城。”冷天鸣倒也不慌张了,说道:“倒是皇弟,不在城里守着,来这里做什么?朕还没有调遣!”   说到最后一句,冷天鸣声色猛然严厉了起来:“冷云轻,你到底有没有拿朕当过皇帝?!”   见他怒了,冷云轻也没有行礼,反而向前又走了一步:“没有,从来没有,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那个羸弱的皇子。”   冷天鸣被提及往事,脸上也不变色,道:“若不拿我当皇帝,你何必要扶持我登上皇位?”   “你想当皇帝,你有野心,我便帮你。”冷云轻笑了笑:“可我没想到,你当了皇帝之后,竟会沉浸于美色。”   他道:“那季玄有什么好的?除了长的比我好,还有哪一点比我强?”   冷云轻忍了太久了,从冷天鸣背井离乡拜师学艺开始,他就在忍着。   十年过去,他已经忍够了。以前在皇宫,什么事情都得顾及,但是现在不一样,这里是清水县,没有人认识他们。外面都是他们两人各自的暗卫,即使听见什么知道什么,也不可能传扬出去。   “皇兄,虽然我叫你一声皇兄,可实际上你就比我大了一个月。”冷云轻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冷天鸣居然没有反抗,反倒把眼睛闭上了:“我一直拿你当弟弟,傲龙国这么多俊秀男女,不管你喜好龙阳还是爱好美人,我都可以随你。”   “皇兄,别说了,我不好男色,只不过是喜欢你,这有什么错吗?”冷云轻自嘲的笑了:“你不是也喜欢一个男人吗?其实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我们才是最像的。”   冷天鸣呵了一声:“你不就是想要吗?我给你就是了。”   说完,他扭过头主动吻上了冷云轻:“只求你,放过我师兄,他没有什么野心,对你我不会有任何威胁,以后我和他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做那个吗?冷天鸣并不在乎是跟谁做,因为不可能跟季玄做,所以是谁也都无所谓了。   况且现在这位,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弟弟,是帮扶了他十几年的一个人,是唯一一个拿他当人看待的皇子。   这样想着,冷天鸣闭着眼睛狠狠在对方嘴唇上咬了一口。这一口激起了对方的心里的火苗。   本来冷天鸣主动献吻,这就是一个很惹火的举动了,现在竟然还咬了他一下。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把体内的那点火苗一点点往上引。   “这是你逼我的。”冷云轻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了冷天鸣的衣服之中。   外面暗卫看着里面的灯光灭了,自觉的后退了三尺。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又退了三尺。   全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之前不知道,但是身边的哥们一多,灯一灭,他们就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人。   隋帝对待冷云轻的态度他们是有目共睹,冷云轻的权势他们也明白,而现在里面正在做些什么,他们……也明白。   一直到次日天大亮,季玄陈非这边是纯盖被睡了一晚上,冷天鸣这边却是天雷地火。   早上吃饭的时候,还是三个人,冷云轻在另一个屋子。见冷天鸣面色有些不对,陈非作为一个低微的臣子没敢说话,季玄问道:“小天,昨天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   “又熬夜了吧?”季玄道:“回城之后别这样了。”   其实冷天鸣并不能算是个庸君昏君,据他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除了在对待“十三”这方面外,其它地方冷天鸣都不失为一个有智明君。而以前凤璃的皇帝,也就是十三的亲爹,反而有些昏庸,宠奸臣斩忠臣,听不进任何劝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十三才去了深山老林。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季玄最后才能原谅冷天鸣。或者说,季玄并没有恨过冷天鸣,只不过若是十三,他必定需要一段时间去想明白。   季玄不能算是一个坏人,也不能算是一个善人,但是却是一个好演员。所以纵然他不恨冷天鸣,开始时也得做出个样子来。   另一间房子里的冷云轻,还有他旁边坐着的陈非,听见季玄的话,心里都不舒服了一下。   这师兄弟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让人怀疑。   难得听见季玄一句关心,冷天鸣却也只是僵硬的扯了扯脸皮,道:“谢师兄关怀,日后我自会注意。”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而陕西知府的公文以及知府的马车都一起来了。   冷天鸣依然没有暴露身份,接到公文之后火速拟了圣旨,封了陈非为钦差大臣,让陈非季玄陆羽一起审案去了。   韩琪自然也一起去了。圣旨上清清楚楚的列了他们各人的罪行,而冷云轻也不再给何灵撑腰了。   所以这一趟很顺利就结束了,只是周家的事情颇费了一些时辰,但是到了晚上,还是一切处理完毕,所有人都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叶酌:师弟,你来描述一下那夜你和你弟弟发生的事情吧   冷天鸣:那不是我弟弟,我们不是亲生的   小叶酌:哦?你是捡来的?   冷天鸣:他是捡来的   小叶酌:谁捡的?   冷天鸣:我   小叶酌:这个这个……自作孽不可活啊   冷天鸣和冷云轻不是亲兄弟,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嗯……留在番外说吧【顶锅盖走】   山匪 第42章 小公子   这件案子讲起来有些离奇。   起因是韩琪好色,看上了周麟。周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家里吃穿不愁,自然不乐意被韩琪玩弄。但是韩琪有钱有势,他无法不从。   周麟也个堂弟,名叫周麒。周麟周麒差不多大,长相也相仿。周麒的爹也就是宋秋兰的丈夫,早些年得病死了,他们娘俩一直傍着周家过活,平日里受了不少白眼。   韩琪在外的名声周老爷都知道,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玩弄心里也不是滋味。又不像女人,还可以去求个名分,多多少少可以捞些好处,那倒也罢了。   可他这是个儿子,年岁尚小,日后传出去他们周家还要不要香火了?且韩琪这个人换人很快,几个月半年就是一个,其间还不知道要玩弄多少。周老爷着急啊,可是又没处说理。某一天正着急的时候,看见周麒了,立时心生一计。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周麒落水身死,陈非从这里过,摊上了这件事。周家没想怎么样,开始只想趁机捞点钱,毕竟周麒宋秋兰吃喝他们家这么多年,虽然不差这些钱,可心里毕竟还是不痛快。   其实他要是放过陈非,这事就完了,但是他偏要贪财,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何灵跟黑衣人勾结起来,死活不放过季玄,冷天鸣赶赴此地。韩琪听说自己看上的人死了,便气势汹汹的来县衙门找事。   若韩琪不找事,也不至于把他爹都暴露出去。可他偏偏要显摆一下自己的权势,因此掺和在里面。   宋秋兰因为找不着自己的儿子了,而身边也没有贴心人,周家人对她都是冷言冷语的,因此疯了。想起自己的儿子喜欢骑马,就天天在马场边去找人。   至于为什么里面没有脚印,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有进去。而母马容易受惊,至于为什么捉不住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捉不住,而是因为都知道她可怜。   便是在旁边看见了她,也看她惊慌失措,压根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装鬼的人。即使是想到了,也会放她一马。   只因马场老板平常也没做什么好事,周围的人早看不惯他了,不然这案子早就破了。   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冷天鸣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他道:“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朕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陈非心里一惊,若隋帝要走,他必定相随,那么和季玄就必须要分开。   季玄倒是淡定,亲自给冷天鸣倒了一杯酒:“师弟明日再走吧,好好休息一夜,这杯酒便当是师兄给你送行了。”   一声师弟几乎让冷天鸣落泪。但是他扫了季玄一眼,将酒喝了,道:“不敢再耽搁了,今夜就走,陈非。”   “臣在。”陈非站了起来。   冷天鸣道:“你依旧负责押送季玄,若犯人逃跑,你也就不必来见朕了。”   陈非季玄皆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陈非道:“是。”   不管他对季玄到底是怎样一个感情,现在隋帝吩咐了,他就要先照着做。   季玄道:“师弟,我有话对你说,可否移步?”   冷天鸣道:“师兄有什么话现在说就是,这里也没有外人。”   闻言,季玄便知道冷天鸣已经打定了主意。原说了不再连累任何人,现在却仍然要陈非跟着他,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个主意。   季玄笑了笑,道:“也没什么话,就是嘱咐你,路上小心些,别再熬夜了。”   “嗯。”冷天鸣应了一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冷云轻。   季玄这才注意到这个人,一眼就发现这个人器宇不凡,心里揣测了下这个人的身份。   再看冷云轻的时候,冷云轻也在看他,面色十分不善,眼神可以杀人。季玄其实并不知道究竟谁在追杀他,他一直以为是什么愚忠的忠臣。   可此刻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因为这个人明显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而冷天鸣似乎还被这个人制约着。   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遭,季玄想明白了。这不管怎样都是冷天鸣自己的事情,他不明所以,纵然想了也想不出来,不如索性不管,冷天鸣心里自有处置。   没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冷天鸣便走了。临走时把施小然也带走了,连同着其他解差也都带走了,连个暗卫也没有留下,但却留下了三千两银票。   两人送走了他们,各自睡下。次日起床把房子退了,离了清水县之后,季玄道:“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陈非愣了愣,然后道:“你走吧,隋帝的意思,应该是放你走了。”   “我知道。”季玄笑道:“但是他也说了,我若是逃了,你也不能回城,你确定要放我走?”   “你若真想走,我也拦不住,看你自己罢了。”陈非也笑了笑,心里说不上到底是轻松还是难受。   季玄看了看他,道:“我怎么可能会走,现在已经两天过去了,你心里想明白了吗?”   问的是陈非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件事,陈非心里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这件事他自己也还没有想明白。   他道:“再给我几天的时间。”   季玄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好,那我们就必须同行了。”   不管同行还是不同行,都得有个路线。季玄道:“这样吧,我们还按原定的路线走,你做你的押解官,我当我的囚犯。”   陈非心道:哪里有我这样落魄的押解官,哪里又有你这样光鲜的囚犯?   虽然心里这样想,口中说的却是:“如此也好,左右我也无处可去。”   没有家人,也不能回城,哪里对他来讲不是家?又有哪里真的是家?   原本心里一直都有信念,即便是押送犯人这么简单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一个目标。可现在好了,连生计都不用担心了,真正的是没有什么目标了。   两个人赶了半天的路,一般来讲城外总有一个小树林,过了护城河就是小树林。   到了中午,两个人正好走在了这小树林里面。坐在树根下,刚拿出两个饼子,不知道哪里一个小公子走过来了。   这个公子长的很清秀,眸子里闪着光芒,十分的吸引人。看见他们两个人,那姑娘便走了过来。   季玄心道:这人看着似男非女,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正想着,那小公子说话了,声音如风铃摇晃,依旧似男非女:“二位兄台,你们也是来旅游的吗?”   季玄站起来,点了点头:“对,阁下也是来旅游的吗?”   “是啊,只是我跟家人走丢了。”   这句话一出,季玄心道:完了,这人没安好心。   正准备将这个人赶走,陈非已经站起来道:“在下陈非,小兄弟与家人走失多久了?”   小公子也施了个礼,道:“在下齐翔,今日与家人同游,不甚走失,不想正好遇见二位兄台,可谓是天作的缘分。”   又道:“我见二位器宇不凡,容颜俊朗,应当并非常人吧?”   季玄道:“我看小兄弟才是真神仙,看人一眼就知道别人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个人是男是女(^~^) 第43章 守夜   小公子笑了一声:“我与二位素未相识,怎么这位仁兄好大的火气?”   季玄也笑道:“你我三人未曾谋面,可从你走过来到现在,举止表现都仿佛与我们相识已久,我怀疑你这人是个骗子。”   小公子眉梢微动,瞧了季玄一眼,道:“我若是骗子,会这样光明正大的走过来?我若是骗子,会一个人独行?我若是骗子,我骗的又是什么呢?”   小公子巧言俐语,再加上长相十分的良善,陈非便信了八分。   陈非道:“季玄,你疑心有些重了,我觉得他这么小的年纪,不会骗人。”   “你多大?”季玄问那小公子。   小公子道:“今年十五。”   “果然小,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干爹了。”季玄看了那小公子一眼,说道。   小公子神色微僵,也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了。神色一变,小公子转眼间便是一脸愧疚:“其实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骗子。”   这变化让陈非吃了一惊,下意识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小公子叹了一口气,道:“我家道中落,是被逼上梁山,家里面就我和我母亲两个人,生活无以为继,只好出来行骗。”   小公子将发上银簪一取,头发披散下来,嘴角弯起,眼角也挑起几分,眼波荡漾,正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果然是个女子,季玄心道。   她眼波一转,笑道:“怎么,很意外吗?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我是女子。”   季玄笑道:“确实是早就看了出来,但陈非恐怕没有。”   陈非确实震惊了一下:“竟然是女子,姑娘你一个人出来,难道不危险吗?”   季玄暗自摇头,这个人毕竟心善。女子道:“危险,但是危险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人总是要生存下去的。”   她靠近陈非,向他抛了个媚眼,意图再明显不过。陈非下意识退了一步:“姑娘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倒了下去。季玄原以为她要使用美人计,也着实没料到这女子竟这般大胆,一惊之下骤然吸入了些粉末,意识立刻便消弭了。   “愚不可及,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女子笑了一声,把他们两个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掏了出来,拿走一部分,随后便扬长而去。   她对害人没有兴趣,不过谋取钱财而已。   这药效也没有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季玄陈非二人便醒了过来。细数了一番身上的财物,发现那姑娘拿走了二千两,还给他们留了一千两。   对于这种做法,季玄也不知道该哭该笑。但是事已至此,他们即使想把那姑娘找回来,也无处可寻。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便看见了一个小村庄。季玄拉住一个人问:“老人家,这山上可有马匪?”   老人道:“有,以前没有,前几年才有的。”   季玄再道:“那其中可有一位女子?”   “有,那是他们的二当家,虽然是个女子,那可是比男人还要厉害,经常骗行人,你们二位不会就是被她给骗了吧?”   陈非点点头:“确实,但我瞧那女子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凶恶,钱财她并没有全部取走。”   老人叹了一口气:“是啊,这女子总给人一丝存活的余地,但这是没有惹着她,若是惹了她,她的手段可就出来了。”   二人互看了一眼,季玄向老人道了谢,两人找了一个小茶馆商议。   最后两人决定,既然他们也无事可干,不如帮这里的人把这件事给解决了。而且自己的钱财被人拿走了,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商定,二人打算休息一晚,第二日趁着夜色上山。找了家客栈休息,刚睡下不到半个时辰,陈非便听见了有窗子开动的声音。   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见那窗子还在晃动,但是却看不见一个人影。额角突突的跳,陈非出门敲开了季玄的门。   季玄好像还没有睡,一敲门他便起来了:“陈非?怎么不睡?”   陈非道:“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他还没有忘记,之前一直我有人刺杀季玄的,虽然隋帝来了之后便风平浪静了。但现在隋帝已经走了,说不定那波人又来了。   “怎么回事?”季玄眉目敛起,跟着陈非到了他的房间。   查看了窗子上的痕迹,确实是有人来过。季玄道:“要说一整夜不睡,就在这里守着,这是不现实的事情,毕竟我们明天还有事。”   陈非点头道:“确实,但若是我们睡了,有人进来我们都不会知道。”   “所以,不如我们两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轮流值班,如何?”   “好。”虽然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两个人再住在一间屋子里有些尴尬,但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   见陈非同意了,季玄甚为满意,甚至有些感谢那群追杀他的人。   前半夜陈非值班,后半夜季玄值班。后半夜值班是最难的,难度不亚于大冬天四点钟被通知起床工作。   寂静无声的夜晚,所有人都休息了,而陈非坐在桌子旁,聚集起所有精神盯着窗外。   盯了一会儿,他便觉得疲惫了。其实也不是因为白天怎么累,而是因为习惯,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睡下了。   扭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季玄的脸上。的确是十分俊美的一个人,但是却并不阴柔。   陈非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说季玄长相阴柔,因为季玄好看不假,可阴柔实在是无从谈起。   只能说那些人是嫉妒季玄,要不然就是对季玄有什么偏见。因为这陈非心里,不论是长相还是作风,季玄从来没有阴柔过。   季玄行事称不上狠决,但绝对果断。不知为何,多难的问题在季玄面前都会被自动分解,最后得出结论,很简单。   有时候陈非会想,若季玄参与了皇室斗争,甚至是已经成为了凤璃国的国主,那么傲龙国不一定可以打败凤璃国。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若是说出来,那便是死罪。   季玄常奚落他,说他刚正不阿,其实并不是。只是因为对于他来讲,并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人,所以所有人对于他都是一样,也就自然刚正不阿了。   其实若说刚正不阿,或许这个词放在季玄身上更为恰当一点。他还记得周氏一案最后的结局。   韩琪作孽无数,被判秋后问斩,韩金纵子为恶,加上自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也判处问斩。但韩家的其他人,季玄都饶恕了。   至于周家,周麟只是个小孩子,被罚禁足三月。周家家产三分之二充公,三分之一判给了宋秋兰,同时派人给宋秋兰医治。周家家主充军二十年。   按照律法来办,韩家其他所有人也都有罪,是季玄凭一己之力保住了他们。   这件事令陈非对季玄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以往季玄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可这一次,陈非发现其实季玄并不是这样的。 第44章 不复国   前半夜什么事也没有,到了后半夜,换季玄守夜。   跟陈非比起来,季玄就显得放松多了。在桌子边坐了一会儿,视线不受控制似的老是往陈非脸上身上瞟。   过了约半个时辰,季玄打算出去透透气。他并不担心陈非在屋子里会受到什么危害,因为这群人的目标是他,所以只要他离开了,其实陈非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出去之后,瞥见一抹衣角,季玄旋即跟了上去。穿街过巷,一炷香之后,那人停了下来。   “是谁?”季玄眸光沉了下去。   那人蓦地下拜:“殿下,老臣闫森,拜见十三殿下。”   眸光又沉了几分,季玄问道:“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怎么找到这里的?”   “早就找到了,只是那时候您还和……您的师弟在一起。”顿了顿,那人又道:“殿下,凤璃国复国的希望全部都在您身上了。”   季玄嘴角抽了抽,其实自打穿越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凤璃国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死了,总有忠义的部下,只要有人还活着,只要他还在活着,就迟早要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这样的情景,他也演过很多次了,走过去扶起那人,他道:“闫将军请起,季玄代表凤璃国子民感谢闫将军,但是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闫森道:“老臣正是为此事而来,殿下,老臣知道您如今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而老臣也已经纠结了数万凤璃子民,是否复国只在您一句话。”   季玄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实在是不想处理这件事,对于做皇帝他没有什么兴趣。最重要的是,此刻战乱才息,隋帝还算公正,国泰民安指日可待,为什么他还要去发动战乱,让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   复国似乎是他这个遗留下来的皇子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季玄不觉得复国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闫森见自家殿下满脸惆怅,心道殿下毕竟心系社稷,他没有看错人。   他道:“请殿下移步,随老臣来。”   季玄是不得不跟着走,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就说对复国没有兴趣,只想闲云野鹤一辈子,这位将军会砍下他的头颅祭祖,然后再自杀。   古人啊……要么不忠,要么愚忠。   随闫森走了几步,季玄忽然想起了陈非:“客栈里的那个人,你们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闫森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立刻道:“我见殿下对他似乎不一般,便派人看着了,殿下放心吧,没有您的吩咐,我们什么也不会做。”   季玄点点头:“保护好他,这些日子也就他拿我当个人看了。”   这话当然是谎话,除了前几日,他还真没有吃什么苦。但若是想要保住陈非的性命,这样说无疑是最好的了。   闫森选的地方是一所小院子,不大,大约也就能容纳十人左右。   除了闫森,还有几位守候在这里。季玄一进门,他们便齐齐跪下了:“臣等参见十三殿下。”   “都起吧。”季玄将他们一个个亲自扶起来,心里觉得自己怕是要折寿了。   季玄道:“如今我们有多少民众,多少兵马,多少粮草?”   闫森汇报道:“这一两个月,经过臣等的努力,已经召集了民众五万,兵马三万,粮草可供三月之久。”   季玄扶额:“你打算让我用这些复国?”   闫森道:“自然不是,臣等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韬光养晦几年,待蓄足精力,再去复国不迟。”   “原来你们已经把一切都想好了,那么你们复国便是,还找我做什么?”季玄神色依旧和煦,说话却不大好听。   闫森立刻跪下:“老臣不敢,具体事件还要请殿下裁夺。”   季玄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说:“依我看,各自散了最好。”   闫森大惊:“殿下!国仇家恨,难道你不想报?”   “自然是想,”季玄看了他一眼,跟他细细分析:“我问你一句实话,你以为如今傲龙国法律制度如何?”   顿了顿,闫森低下头:“很好。”   “与凤璃比如何?”   “……很好。”   “很好,”季玄坐下,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复国?”   闫森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殿下,你是凤璃国的皇子,这是你的责任,莫非你……”   季玄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但是有些话,他还是得说。   “我没事,平心而论,冷天鸣比我更适合做皇帝,即使抛开这些不谈。”   他一只手指敲击着桌面:“我复国,不论是否成功,都会造成无数无辜□□离子散,相信这一点闫将军深有体会。”   “按照现在的法律条文发展下去,几年后正是国家安宁的时候,假使我们成功了,百姓的生活骤然被打破,亲人死亡,友人离散,他们会对凤璃心服口服吗?”   闫森道:“我们可以制定更好的法律,给他们更好的福利。”   “就像现在傲龙国的做法一样?如果这样就能收买人心,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复国?”   闫森被问住了,但是他心里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他觉得这位皇子真的是被他那个师弟给迷惑了。   他见过冷天鸣一次,长相的确不错,可十三殿下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会喜欢男人的人。   见他打量自己,季玄叹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如今凤璃已故,我不是皇子,你们自然也不是臣属。”   闫森于是道:“殿下之所以这样讲,是不是因为您的师弟?”   “我与冷天鸣,仅是师兄弟之情,闫将军想到了什么地方?”季玄眸光敛起:“且冷天鸣确实治国有方,而我的心思并不在这方面。”   换句话讲,即使你们逼着我去复国,也是白费力气。而且季玄私底下以为,凭当今的状况,若凤璃想要复国,除非冷天鸣昏庸不可。   可冷天鸣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昏庸的意思,且还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冷云轻给他坐镇江山,要复国,谈何容易?   闫森苦口婆心的劝:“殿下,您怎能如此不争气?祖宗数百年基业,难道在您心里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压下来罪过可就大了,但是季玄并不畏惧。他道:“我若当真复国,才是毁了祖宗基业,不复国还有人念着曾经凤璃的几分好处,若是动起干戈,百姓只会埋怨。”   这是一个实情,闫森再一次无话可说。可每个人的想法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改变的。 第45章 上山   他面色骤然沉下去:“殿下,若是您执意不配合,就别怪老臣不客气了。”   季玄道:“你想做什么?”   闫森冷笑一声:“我听说客栈里的那小子,殿下挺在乎。”实际上,他已经至少跟踪了季玄一周。   “那么你觉得,杀了他或者用他威胁我我就会配合吗?”季玄望向他,眸光森冷:“愚蠢!”   他狠狠怒斥一声:“陈非乃死忠之人,若他知道这件事,必然想方设法告知冷天鸣,若被你们威胁,他必然会自尽。”   “难怪凤璃被灭,你们一帮人竟然连个明白事理都都没有,简直愚不可及。”   无怪他发怒,这帮人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也太理想化。   原本他以为陈非愚忠,但现在看来陈非的愚忠还有救,而这帮人已经没救了。   这是闫森第一次看见季玄发怒,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皇子不似其他皇子,一直都是淡淡的。后来长大了,季玄便走了,也是云淡风轻的,连点波澜都没起。   再后来,凤璃被灭,他得知仅有这位皇子没死,心里以为季玄与冷天鸣勾结,但再后来看见季玄被发配,被刺杀,他便知道他错了。   现如今看来,这位皇子也该是有些能耐的,只是不肯复国的做法还是叫他气愤。先祖费尽心力打下的江山,怎么能葬送在他们的手中?   他道:“殿下,是老臣愚钝,可你若仍然坚持不复国,老臣不介意愚钝一次。”   “随你。”季玄说完便往外走去。   没有人拦他,闫森已经算准了季玄迟早还要回来。   季玄回到客栈,发现陈非已经不见了,不禁有些懊悔。若自己不出去,怎么会弄成这样?   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十分的明白,即使他不出去,闫森也迟早会动手。   他没有着急,也没有去找陈非,同时也没有去找那伙山匪。每日就喝喝茶,听听书,溜溜弯,活的简直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了,只是少了儿孙满堂。   不过话说回来,他若真有儿有女,冷天鸣便不会放过他了。他一个人好办,总有死的时候,而且他没有贪欲。   但若是有儿有女,那么但凡子孙后代中有哪个想要飞黄腾达,对于傲龙国来讲都是一个极大的灾难。   季玄淡定,但是闫森却淡定不了了。陈非和季玄说的一样,知道他们是做什么了的之后,就一直找机会逃跑,不管是什么酷刑都不怕。   碍于季玄的颜面,其实闫森也没有真敢给他用什么酷刑。虽然觉得这个皇子不成器,可毕竟还是皇子,毕竟还是他的主子。   在陈非第五次差点逃掉之后,闫森坐不住了。   看看闫森,季玄倒并不意外:“闫将军,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   闫森拉着一张脸:“殿下,您要是再不回去,那么陈非可就没有了必要留着了。”   季玄袖下的手颤了颤,却依旧笑的云淡风轻:“闫将军请随意,我连江山都舍得,一个人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喝了一口茶:“拿任何人威胁我,都只是枉然。”   闫森猛的站起来掀了桌子,杯盏掉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而后他一语不发的走了。毕竟是武将,又才家破人亡,心里戾气极重。   他刚走季玄便火速离开了。闫森带着人出来跟他谈判,那么便代表他们的根据地防备一定变轻了。   如果要救陈非,此刻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希望陈非现在身上的伤还不是很重,因为那样他们才有机会活着走出来。   季玄用的是轻功,所以他比闫森先一步赶到山上。这几天季玄认真思索了事情的前前后后,觉得这伙山匪虽然不是闫森手下的人,但是也必定和闫森有什么关系。   所以,闫森的根据地也应该在山上,山上是最安全的地方。而这些天他坐在茶馆也听了不少,虽然还是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儿,可也明白了大致的方位。   拳头再次握紧,季玄咬了咬牙,踏上了上山的路。不出意外的,很快就有人发现他了。   “干什么的?”那山匪小头目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季玄很平静:“取你狗命。”   话落,他身形一闪,腰刀出鞘。这原是陈非的刀,铮亮锋利,杀几个人不在话下。   这只是一座小山头,所以守着的人并不多,解决了这几人,最后一个吓得转身就跑,季玄几步追上他:“带我上山,看见一个熟人,你就没命了。”   那人颤抖着点头:“好……好。”   在他的带领下,季玄很容易就走上了山,而且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季玄问:“前几天抓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那人吓得腿都已经软了:“前几天……前几天抓了好些人,你问的是哪个?”   季玄敛了敛眸:“总是逃跑的那一个。”   “二当家亲自守着,我,我不知道在哪儿……”   那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季玄将他拖到僻静的地方,自己小心翼翼的开始摸索。   山上的地形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林木太多,所以其实还是十分难道找的。   找了一会儿,只听后面一个女声道:“喂,我盯了你好长时间了,干什么的?”   季玄回过头,果然就是那日的小公子,她一身女装扮相,给人一种溪流的感觉,很干净很清纯。   可惜季玄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小公子仿佛也认出了他,眉梢挑了起来:“这不是那天被我迷昏的人吗?怎么,还真被我的美人计给迷惑到了?”   其实那日若不是看着这两个人看长相都不错,特别是季玄,她还真有可能再把他们给弄伤了。   季玄走近了些道:“齐姑娘,我是来找朋友的,就是那日随我一同行路的那个人,他在哪儿?”   方才那个小山匪说是二当家亲自看着,二当家可不正是眼前的这位姑娘?   齐湘道:“天地可鉴,我那日只拿了你们两千两银子,人我可是一根毫毛都没动,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你来找我要人,是什么意思?”   季玄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压着陈非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若把他放了。”   “谁说的?”齐湘看了他一眼:“我们关着他,一天一千两银子,我们山匪干的是小本买卖,一年赚不到一千两银子,现如今这么好的买卖,我为何不做?”   话很明白,她只是个山匪,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想要人容易,给钱,给的钱比对方多,她就放人。   季玄此刻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叫人,看了看这女子,他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你可以试试,不过这样做,你的那位朋友一定活不了了,还有,我一向把钱看的比性命重要。” 第46章 季湘儿   齐湘挑了挑眉,完全不在乎季玄的威胁。她说的是实话,没有钱活着太难受,所以钱比命重要。   季玄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确实没钱,但我有办法让你拿到钱。”   “我如何信你?”   “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怕什么?”   齐湘思考了一阵,最后道:“好吧,如果你是骗我,那就算我倒霉吧。”   跟着齐湘去了一处较为幽深的地方,这里是个地牢,陈非果然在里面。   此刻陈非已经是嘴角带血的模样了,分明被鞭打过。他几步踏过去:“陈非,你怎么样了?”   齐湘咳了一声:“要救人就快点,钱今天给我送过来,否则我还会再抓你们一次。”   “多谢齐姑娘。”季玄背起陈非便往外面走。   陈非虽然受了伤,但还不至于没了意识,走了一阵,他问:“为什么不答应他们?”   这些天待在这里,对于一些事情他很清楚,为什么他会被关押在那里,不就是因为这位皇子不肯复国吗?   季玄不假思索道:“他们要去寻死,但是我还不想死。”复国无异于以卵击石,不是寻死是做什么?   “仅是如此吗?”陈非不相信,季玄仅仅是因为怕死。   季玄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千古罪人的骂名我担不起,再有就是,我不想与你成为敌人,造成如同之前我与冷天鸣那样的僵局。”   有些事情,有些错误,一个人犯一次也就够了。   他们两个人下山的时候,正巧是闫森上山的时候。不过因为有齐湘指路,所以他们并没有撞见闫森。   下了山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先简单给陈非包扎了一下,然后又弄了些食物吃了。   季玄开始犯难了,他之前骗齐湘说他可以弄到钱,但是叫他去哪里弄钱?再有就是,他们这样走了,齐湘他们也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想到这里,季玄道:“陈非,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这是季玄第二次上山,第一次是因为陈非,第二次是因为这帮山匪。他至今仍然不知道这帮山匪到底是穷凶极恶还是被逼上梁山,所以,他不能放任不管。   这次,就把事情彻底解决吧。   走到山腰,他便被人给抓了,是闫森的人。被带到闫森跟前,闫森看着他:“殿下,您又过来做什么?”   季玄道:“我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野心。”有些事情他之前还不明白,但是刚才被绑的那一刻忽然间就明白了。   闫森眸色冷了一瞬:“什么意思?”   季玄一笑:“几个月内聚集几万人,闫将军果然厉害,据我所知,你之前只是个参将。”   参将充其量只是一个小角色,不管怎么样,号召力都不应该有这么大,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在冷天鸣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行的。   他道:“凤璃未亡,你主子便有意谋反,所以纠集了军队,不想傲龙国突然袭击,你主子死了,这些队伍便由你接管。”   这位主子应当是哪一位皇子,具体到底是哪一位季玄不知道,但是这不重要。   “因为是隐藏的军队,所以没有受到伤害,换句话讲,若你们拼死一搏,凤璃也许还能保存。”季玄冷冷的看着他:“因为你们的一己之私,导致凤璃灭亡,然后再打着兴复凤璃的旗号试图召集更多的人。”   “但是很快你们发现,根本不行,没有号召力,于是你们才想到了我,对吗?至于这帮山匪,也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山匪,而都是你的同僚吧?”   之前那一番话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季玄,而先抓陈非,然后再放,其实也是为了一点。季玄态度坚决,不合作,但是身份在那里,他们不能杀。   可是也不能让季玄妨碍到他们,所以只能把季玄逼走,什么方法可以让一个离开再也不回来呢?让一个人去逃命最好了。   陈非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目的就是让季玄带着他离开,让他牵制住季玄,也是让季玄安抚住他。   闫森大笑:“殿下很会讲笑话,若真是如你所说,悄悄杀了你们岂非更妙?”   季玄眸色一变,陈非还在山下,若他们真的派了人过去,凭借着陈非如今重伤的身体,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你敢!”   “有什么不敢?”闫森走过他身边,嗤笑一声:“你不是淡定吗?不是不在乎吗?殿下,继续呀。”   季玄心里骂了一句该死,奈何全身被捆绑的死死的,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他就是挣开这绳子也没什么用。   齐湘走了出来:“说那么多干什么?放心吧,殿下,我们现在还不会杀你,毕竟你刚才走上来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你的真实身份是?”   “说起来,我应该称你一声皇叔。”齐湘一笑:“侄女季湘儿拜见皇叔,皇叔果然睿智,只可惜你只有一个人。”   季玄笑了笑:“有时候成败只取决于一个人,你也真是厉害,这么厉害的法子都想的出来。”   “皇叔过奖,只不过恰好遇见这伙山匪,他们不肯配合,只好把他们全杀了,然后再冒名顶替一下而已。”   季湘儿说着这些,就仿佛说着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样。   “有你就够了,何苦非要我?”季玄由衷感慨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镇定了。   季湘儿有些愤恨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是个女子,不过皇叔放心,那个陈非我还没有杀,杀他毫无意义。”   心里松了一口气,季玄道谢:“谢谢你,湘儿。”不管这个人品质如何,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帮了她。   “我还要拿他来威胁你,皇叔,如果你不同意出面,那我就阉了他。”她目光阴毒,跟白日里季玄看见的完全是两个样。   “然后再阉了你。”没等季玄说什么,她就这样说道。   季玄对她刮目相看,默了默,道:“给我一点时间。”   季湘儿道:“原本我想过放了你们,如你所说,你们走了就没事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心里其实并不愿意季玄回来,因为如果季玄回来并且改变了主意,那么主子便不是她而是季玄了。   因此她跟一群所谓的心腹产生了口角,因此她放季玄离开,盼望着他永远别回来,可是季玄回来了。这一次,那些人绝对不会再给她机会放季玄走。 第47章 结尾   “我若不回来,我也不会想明白这些。”季玄道:“你最好快些放了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闫森笑了一声:“殿下,放了你好叫你去向你那师弟告密吗?”   季玄也笑了一声:“你以为冷天鸣是傻瓜吗?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他不可能不知道。”   纵使之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原因很简单,那伙刺杀他的人,还在。   季湘儿笑道:“那么放了你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会为我们求情?我觉得把你当做人质倒是不错 。”   冷天鸣确实已经知道了,确切讲,是冷云轻知道了,所以他才知道。因此他连夜调兵,此刻已经到达山下。至于陈非,冷云轻的人一直看着他们,所以陈非现在又回到了冷天鸣的身边。   听陈非汇报完了情况,冷天鸣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师兄……”   冷云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好歹他也占着一个皇子的身份,短时期内不会有事。”虽然冷天鸣对季玄这么在乎依旧让他嫉妒,但是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候。   陈非伤重,但是却依然道:“若要上山擒贼,请隋帝算上我一个。”   冷天鸣看了看他,心想:也许这个人跟师兄真的会很般配,至少是比我合适。   他们商定的是晚上进攻,山上有多少人他们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范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到了晚上,他们攻上去,果然很容易就进了内部,山上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一千多人。   可是他们没有找到季玄,也没有找到季湘儿。   陈非好似比冷天鸣还要慌张:“他们会不会已经杀了季玄?或者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或者季玄向他们屈服了,那么等待季玄的依旧是死路一条,不管怎么想,季玄都会死。   但是他并不希望季玄死去,季玄没错,季玄从来都没有错。   “再找找。”冷云轻道。一边说,一边握住了身边人的手,他心底里希望季玄去死,但是若季玄真的死了,只怕冷天鸣以后也会是个行尸走肉。   所以,季玄最好不要死,要死也等冷天鸣爱上他之后再死。   几番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地道,几个人钻了进去。陈非要进去时,冷天鸣道:“你留下,你伤势已经很重了,再下去只会添麻烦。”   陈非顿了顿,终究是退了出来。确实,他伤势已经很重了,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多一分麻烦季玄就少一分被救出来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季湘儿好似全然不着急。他们此刻正在一棵树上,说实话,季玄不觉得这有什么安全性,但是偏偏暗卫搜了九十九棵树,就是漏了这一棵。   “你到现在还不肯放了我吗?”季玄靠着树干,问道。   季湘儿和他同样靠着树干:“为什么要放,你现在可是我最后的筹码。”   下面偶尔走过去一个人,他道:“你逃不出去。”   “傻子才逃,是我救了你。”季湘儿眉眼一挑:“所以,冷天鸣怎么可能会杀我?”   季玄嘴角微抽:“你莫非当我不存在?”   “闫森要杀你,难道不是我救了你吗?”季湘儿笑道:“皇叔的忘性好大。”   季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忘,但即使你不救我,我也可以活着走出来。”   “你……”季湘儿蓦地瞪大了眼睛:“绳子你怎么解开的?”   “我学艺七年难道是在钓鱼?”季玄站起来:“若我连个绳索都挣脱不开,我师父该被我气死了。”   他之所以还要跟着季湘儿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看看季湘儿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陈非在焦灼之中看见季玄向他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少女。   “季玄……”   季玄道:“你别动,伤势这么重怎么还是过来了?”这里的情形已经不用解释,他明白一切。   把季湘儿放在地上,季玄对旁人道:“这位姑娘救了我,她现在发病了,你们都别动她。”   陈非道:“你没事吧?”   “没事,倒是你,身上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季玄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头:“有药吗?找个地方我给你再包扎一遍。”   两个人找地方包扎,沉默了一会儿,陈非才道:“我之前很担心你。”   季玄头也不抬:“我知道,腰别动。”   上好了药,季玄直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厌恶吗?还是不厌恶的话,我们就成亲吧。”   他说:“生命太脆弱了,说不定下一秒又有人要杀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留给你去思考了,现在就回答我。”   陈非眸光闪了闪,说:“我这次也想了很多,或许我真的是喜欢你,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是不厌恶,你还没有回来时我在想,如果你真的向他们妥协了,我该怎么救你。”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两个男人在一起其实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季玄对于他来讲是很特别的人,特别到可以拼尽全力不让对方死去的人。所以,也许真的可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扑的很厉害,这个扑已经不能用了冷频来解释了,而是真的因为我写的不好。   所以就这样吧,这个结局很仓促,日后有时间我或许会重新整理再发。   很感谢一直把这篇文看完的小天使,这篇文最开始我还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到后来就越来越模糊了,很抱歉未能呈现给你们一部成熟的作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